“这都已经第三天了,萧阙什么时候能醒,再这样下去,宫中我可顶不住了。”谢大将军一脸烦躁的快速在屋子里踱步走着,一向注重仪容的他此时下巴已经出了青色的胡茬眼圈青青的,显然是已经几天没合眼了。
皇上病重、皇后被废、太后辞世,朝中一件件的大事风波掀起,本该主持大局的太子却依旧在“勤政殿”中侍疾不见他出来,如今朝中宫中连个能主持大局的人都没有。
不知情的人吵嚷着让萧阙出来给个说法;知道内情如傅永信一党见萧阙久久没有露面,他们做贼心虚,想要借机在朝中揽权,谢奕之忙的是焦头烂额无法对付他们只能在其中中和着。
玄凌兵谏之事被昭帝给压了下去,傅永信贼喊捉贼的联合朝中大臣要征讨他们无诏回京的罪名,如今谢奕之与谢家是焦头烂额,偏偏主心骨萧阙却在那个时候浮生一梦的毒性发作,如今还昏迷不醒。
幸好昭帝身体不好,不然若是让昭帝借着这个机会反扑他们之前努力不都白费了。
被谢奕之吵的烦了,柳青宴冷笑一声道:“我师父在的时候怎么不见你问他。”
因为说话牵扯到了嘴角的伤口,柳青宴疼的“嘶”了一声,一张俊脸鼻青脸肿,简直——惨不忍睹。
谢奕之见着柳青宴的脸成了这般的模样,明智的将欲喷薄的火气给咽了回去——如今萧阙昏迷不醒,若尘子找不到可出气的人,他可不想撞到枪口上去,毕竟连对自己的徒弟都能下此狠手,他这个助萧阙为虐的外人更不用提了。
从楚江萧阙先是与临镇风对战伤势内伤严重,内力耗损了一半;伤势未曾养好便就连日的奔波回京城,一路上遇到玄凌伏阻,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全部凭借着一口气撑到了京城中来。
与昭帝对峙那么久,又听闻太后薨逝的噩耗,压抑的伤势终于迸发。内伤未曾痊愈、又添新伤,又在这样的时候因为内力的不济压制的浮生一梦的毒又发作,就连柳青宴都大惊失色。若非是若尘子及时的赶到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若尘子与柳青宴两个人合力将萧阙从鬼门关拉了回来,按照常理来说,萧阙应当是要静养,只是如今朝中局势这般,谢奕之只能勉强应对。
傅永信那个老家伙比想象中的难对付,他自知玄凌事败傅家必定会受到牵连,在萧阙没有动手收拾他们之前竟然想揽住朝中大权,将萧阙挤兑下去。
想到傅家那也是一团乱。
便在昨日,顾叡命人送来两个消息,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好消息是傅云书平安的被救出来,坏消息是傅云书没有跟顾叡回京城也没有回宁州,而是跟君泽岚回宁州了。
本就焦头烂额的谢大将军看见这一封信的时候更是火上浇油了,若是顾叡在眼前的话,他都控制不住自己以下犯上了……
让顾叡去救人,最终是这样的结果。等萧阙醒来知道真相,他们如何交代。
事情一件接一件,如今萧阙还依旧昏迷着,紧要的不是跟萧阙如何交代,而是如何的跟傅家交代。
之前傅云书跟随着他们一起出使离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可是如今出使离国的使团的人都已经悉数回归,唯独傅云书未曾回来。
楚江永安候遇刺身亡,他们便就以在乱局中傅云书受到惊吓,留在楚江养身体为借口糊弄住了京城中一行人。
只是这样糊弄的借口能糊弄的一时却糊弄不了多久,不管傅云书的身世如何,毕竟顶着的是傅家嫡长女的名号,她的失踪,傅永信自然是有权利追问的。
而之前在离国乐都传出的傅云书与萧阙两个人的流言蜚语,一下子成为傅永信打压萧阙的把柄——谣言说傅云书失踪与萧阙有关,萧阙枉为为人师表。
二人师徒名义原本就在那里,曦国本就注重礼法,是以被傅永信这样一渲染,朝中那些不明所以的老古董一个个都跳出来指责萧阙要萧阙给个说法。是以如今整个京城都乱糟糟的,偏偏萧阙如今还是昏迷不醒,根本无法辟谣。
想到傅永信,谢奕之的嘴角勾起可一抹冷笑,见过小人多了就没见过傅永信这般假仁假义的君子。
玄凌之事,傅永信参与其中。在玄凌兵谏的那天晚上他的侧妃——傅永信的庶女连夜到傅家,动了胎气难产而死,孩子也一并夭折了。
虽然他不太关注这些事情,但是傅家的那些肮脏事情因为傅云书的关系没少听说过。
傅永信与玄凌二人交好,是以想与玄凌联姻,傅雪傅锦二人同时都看上了玄凌,但是玄凌看上的人是傅云书。
傅雪用计嫁给了玄凌成为了玄凌的侧妃,最终虽然有皇上下旨将傅锦赐婚给玄凌,但是傅雪有喜,傅锦心中定然不甘的。
傅家本是傅锦母女二人的地盘,傅雪在傅家生产,能活下来才怪呢。
想必裴月尚且不知道玄凌如今已经是戴罪之身,只当玄凌为东宫太子是她的东床快婿,还妄想着等玄凌娶傅雪呢,焉知如今傅永信恨不得跟玄凌撇开关系才好。
想到这里的时候,谢奕之只觉得一阵头疼,萧阙再不醒朝中真的顶不住了……
此时的傅家,确实的如同谢奕之所料想的一样一团糟。
傅雪在家中难产而死,傅永信一回来便就知道了,产婆只说是因为傅雪是头胎、胎位不正生产的时候大出血血崩死了,而那个孩子因为在母体里待的时间太久,所以一出身浑身青紫便就死了。
何采薇院子中,他见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嗤笑了一声,说道:“产婆是夫人请来的,生产的时候在汤药中做点手脚,傅雪死都不知道如何死的。”
小荷附和着何采薇的话说道:“可不是么,说起来这四小姐算是倒霉的了,偏偏挑了个相爷不在府中的日子回府动了胎气,这下好了,原本无论生下男女都是太子的长子长女,如今却是一尸两命了。”
何采薇漫不经心的拨弄着茶盏,说道:“太子府上就没有任何消息吗?”
“奴婢也正奇怪呢,虽然四小姐不过是个侧妃,但是之前依照太子对四小姐的宠爱不会不闻不问的啊。但是听说太子在宫中侍疾呢,如今连个带信的人来都没有呢。”
“哦?那就有趣了……”何采薇不知道想到什么一般,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问道:“那二姨娘如何了?”
“二姨娘本就只有四小姐这一个指望,如今四小姐没了,她要找夫人拼命呢,却被相爷下令关在了房中不准出来。”小荷尽职尽责的说道,眼中稍有迟疑和不解的看着何采薇。
相爷不是糊涂的人,内宅的事情他心中都清楚呢,不过是睁只眼闭只眼而已。比如说这次的事情——傅雪怀的可是皇家的子嗣,太子的孩子,这个孩子对于傅家的意义非凡,若是一举得男依照傅家的权势,等太子登基四小姐封个贵妃都没什么问题。
如今夫人和二小姐动了手脚害了四小姐,为何一点都不追究呢。
小荷哪里知道,今时不同于往日,之前傅雪与傅雪肚子里的孩子对于傅家来说是个宝,如今他们母子二人以至于傅锦与玄凌的联姻,简直是傅家的催命符,没了,才好呢……
只是,毕竟是皇家的血脉。此次玄凌兵谏失败——可是朝中并没有任何动静,皇上只是废了皇后,玄凌之事以侍疾的名义继续扣留在了宫中。
皇上到底是怎么想的谁也不清楚,傅永信心中惴惴不安,也不知道傅雪与她腹中孩子的死亡,会不会改变什么东西,成为压倒在傅家背上的最后一根稻草。
当日宫中兵变之事,皇上不提他自然不敢主动提,只是每日里都提心吊胆的确实不好过,再加上此时裴月旁敲侧击的问皇后为何会被废之事,更是让傅永信烦躁。
裴月是将赌注都压在了皇后与临家身上的,原本想着借临家的手能除去傅云书——那样的话,就算是母亲与哥哥追究起来,她也完全的可以推说与自己无关置身事外。
只是没想到临镇风在楚江遇刺,宫中皇后被废,一件件的让裴月心中十分不安。难道是与傅云书的身世有关吗?是以,裴月顾不得与傅永信夫妻之间的嫌隙,借送甜汤之名,问起宫中的事情。
傅永信本就心情烦躁,将放在桌案上的甜汤扫落在地上,一半洒在了她的手臂上呵斥裴月道:“妇人愚见,若非你与皇后走的近执意要定下这门亲事,我们傅家会到这样为难的境地吗。”
他将所有的责任都责怪到了裴月的身上,显然是忘记了当年是谁迎合着昭帝的喜好与玄凌结交,是谁一心想要与玄凌结亲。
二人婚后虽然感情疏离,但是这是第一次傅永信对她发这么大的火,裴月的脸上青一阵红一阵却没有说话——傅永信这般,宫中出的问题肯定很严重。
见着裴月惊愕的愣在那里,傅永信无奈的揉着额头,她穿着深紫色的华服,纵然是这般狼狈也不叫疼,保持着傅家主母的风范仪容。
灯火明灭不定,傅永信却有一刻的恍惚,是多少年前,他迎娶了裴家长女,那时红烛下那一张清丽的面容,他惊为天人。
少年夫妻,不是没有想过红袖添香、赌书泼茶的恩爱的。
可是她却那般冷漠疏离,他放下身段的讨好终归会被她的冷漠一点点的冰封,到了最后夫妻二人真正的是——相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