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之外的洛原,君泽岚阴沉着脸,将手中的信捏的粉碎。
程冽靠在软榻上,手中捻着一块点心,看起来心情颇为不错的样子。见着君泽岚脸色阴沉成这般模样,问道:“天干物燥,君公子小心上火呀。”
信是楚江传来的,也不知是信上写的是什么,竟然让君泽岚上火成这般模样,难道是傅云书还是不肯来洛原不成吗?君泽岚虽然在军中很得人心,但是经历了之前的叛乱之后,如今军心浮躁,傅云书迟迟的不肯来洛原,私下已经有了不少的流言,说什么所谓的公主是君泽岚故意的弄出来蒙骗人的,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对付姚天谕。
虽然那所传谣言的人很少,又被君泽岚用铁血的手腕给镇压了下去,但是众口铄金,若是真的由着流言传过去,凰国的遗民不说起义了,兵力都要被内耗尽了。
君泽岚心中着急,却又不敢真的将傅云书逼的太急。当时傅云书之所以那么痛快的答应君泽岚回到凰国,还不是为了萧阙。此次洛原局势不妙,萧阙又被楚江的事情缠的脱不开身,是以萧阙根本就不能陪同傅云书一起回到洛原的。傅云书若是回洛原,定是独自一个人回来的,若是君泽岚将她逼的太急的话,傅云书甩手不干了君泽岚简直就没地哭去。
心中着急,又不敢催傅云书催的太紧,想到此处的时候程冽都不由得对君泽岚怀上了几分同情。
殊不知,君泽岚收到的便就是楚州傅云书的来信,信上傅云书便就是已经甩手不干了。
此时君泽岚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好比如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时候,弦断了的那种感觉。千算万算,原本以为傅云书为了萧阙绝对是会到洛原来的。可是没想到竟然直接送来一封信,让他自己随便找个人冒充凰涅就算了,左右他们要的不过是个活招牌。
若是真的那么容易的话他早就这样做了,当年凰国灭亡,凰国的遗民中也有不少凰国的宗亲贵族,若是真的要他们心甘情愿的信服的话,凰国公主的血脉必定要用凰焰珠来验证的。哪里能这般的简单。
君泽岚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傅云书之前好好的,如今却蓦然的反悔了,但是他知道定然是与萧阙有关系。此时恨不得立即的冲到楚江去质问傅云书去。
此时君泽岚收到来信之后,心中本就怒火中烧,此时看见营帐内两个在那里看热闹的闲人,不由得冷哼了一声说道:“两位真的好兴致,在我小小的洛原都住了四个月了连新帝登基都没回去,难道一点都不担心吗。”
程知俞此时笑得一脸的和善,说道:“阿昭那边有父亲在扶持着,我们回去也帮不了什么忙。”
此时二人的别扭已经解开,感情好到可以说是用蜜里调油来形容,比起前些时候程知俞失意整日找他麻烦的模样,这样的程知俞让君泽岚看的更加不顺眼。
见着程知俞这般说,君泽岚忍不住的冷笑了一声,说道:“你们这副样子丝毫不担心离国会出动乱。”说着,心中闪过了一丝念头,蓦然说道:“青漓君与程瑶死的蹊跷,你们一点都不难过,莫非里面是有什么内情在?”
这边程知俞没有说话,程冽冷笑了一声说道:“君公子成日的算计别人,怎么一遇到什么事情都可以想到阴谋诡计呢。本就是青漓君负我表姐在先,表姐这些年在深宫中早就死心了。这次他们一齐掉落悬崖,虽然生不能同衾但是死能同穴有什么值得伤心的。”
疑惑不过是在君泽岚的心中一转,这些时日君泽岚充分的在程冽的身上领略到了什么叫做宁愿得罪小人也不能得罪女人,是以便也没有跟程冽两个人继续争辩下去,匆匆的去跟寒山先生商议,若是实在不行他直接去楚江抢人去了。
傅云书没想到,不过是才送信到了裴家的铺子不久,这一日清晨,傅云书方才起身,便有裴家的伙计传话说二爷亲自送了一批草药到了楚江,请姑娘过去呢。
二舅舅竟然到了楚江?临城离楚江不远,不过两天的时间便可到楚江。
傅云书收到裴正恺的回信知道他是在临城的时候,裴正恺已经启程到楚江来了。毕竟依照裴正恺对傅云书的疼爱,已经将近一年半的时间都没有见过傅云书了,如今恰好是在临城,与楚江这么近谈好生意之后自然是会来看傅云书的。
这几日傅云书一直是闷在家中很少出去,听到伙计带来的话之后心中是又惊又喜,没想到远在千里之外,竟然还能见到亲人,将心中愁闷的心里一扫而光。
傅云书知道二舅舅裴正恺什么生意都做的,没想到竟然连药草的生意都有所涉及。见着傅云书一脸惊讶的模样,芸娘笑了笑说道:“小姐小时候身体不好,常常离不了药,药王谷那边常常送药来,二爷经商天南海北的跑,也帮忙搜寻着药材,后来也就干脆做起了药材的生意。”
这边听说是裴家二爷到了楚江,傅云书出去留痕他们自然是不会说什么,只多派了几个人在暗中的保护傅云书。而萧阙出门不知做什么去了,也没留心傅云书这边的动静。
楚江三月末梨花已经将要凋零,赏花的季节已经过去了,楚江也渐渐的恢复了昔日该有的宁静。马车在下过雨后的青石板上碾过,阡陌的巷子白墙黑瓦,上面爬着紫藤蔷薇,虽没有满城梨花飘香时的如梦似幻美景,却是烟火人家的真实写照。
穿过了两条热闹的街市,到了一处巷子停了下来,傅云书不等马车停稳便就跳下了马车,芸娘见着傅云书急切的模样,笑了笑没有多说傅云书,知道她是想亲人了,只让她跑慢些。
门口停了一辆乌蓬马车,马车的车夫正在指挥下人着搬东西呢,傅云书见着那指挥下人卸货的中年男子亲切的叫道:“吴叔。”
吴叔跟在裴正恺身边多年的管事了,傅云书在裴家长大,与吴叔关系很是亲近。吴叔听了傅云书的声音,惊喜的回头,见着是傅云书便喜道:“是小姐呀,一年多没见,小姐长高了不少啊。”
裴家有三个少爷,只有这一个小姐,虽然是表小姐,但是因为傅云书性格开朗,又长的好看,下人们都喜欢她。
傅云书笑了笑,嘴甜的跟吴叔说道:“吴叔身体也越来越硬朗了。”虽然一年多未见,但是这般模样与当初在宁州的时候开朗的样子无二,“吴叔,二舅舅人呢。”
“二爷方才出去了。”吴叔见傅云书问起裴正恺,便回答道。
“出去了?”傅云书不由得愣了愣,吴叔停下了手中的活,引着傅云书进去,一面笑着说道:“可不是,二爷就是坐不住的人,才到楚江没多久呢二爷喝了盏茶便就出去了。想来二爷不知道姑娘这么快就来了吧。”
裴家的生意遍布曦国,是以在各处都置办有宅院的。这一处宅院便就是裴正恺名下的,虽然久久没有人来,但是都有仆妇在这里,就算是临时有事过来住上一两日也不会太麻烦。是以宅院并不大,但是收拾的很干净精巧。
傅云书想着裴正恺出去应该是为了铺子上的事情,便就坐在了那里安心的等着。
今日一早是楚临公施针的日子,按照往常一样,萧阙与柳青宴两个人一同前去了楚临公府上。到了楚临公府上之后,却被下人告知楚临公最近病情有所好转,所以公子便将其送到乡下别苑去修养的。
楚谦音不在,听说楚临公去了乡下别苑的时候萧阙的眉头跳了跳,说道:“之前怎么未曾听楚公子说过?”
下人笑着回答道:“昨天晚上侯爷有些转醒,想去乡下的别苑看看,公子孝心重,连夜的便将侯爷送到了乡下别苑去了。”
柳青宴冷笑了一声。
昨日暗卫在雪崖那边找到了楚迟的下落,将被困在山林间的楚迟救了出来,楚迟奄奄一息,幼子与其夫人都葬身在了山林野兽的腹中。之前萧阙没有出手对付楚谦音,以为楚谦音恨的是他,对楚家人不会动手的。
可是没想到的是,楚谦音竟然这般丧心病狂,为了自己的目的竟然连亲人都不放过。想必是楚谦音知道萧阙找到了楚迟,必然会找他算账的,是以提前的将楚临公连夜转移走了,少了楚迟这个筹码有楚临公在手,萧阙依旧是会受制于他的。
原本萧阙已经派了暗卫秘密盯着楚临公府上,但是楚谦音能够这般轻松的将楚临公转移到外面去,肯定是少不了别人在暗中帮助。千防万防,没想到楚谦音那个狼崽子这般心狠。
当日柳青宴诊脉出楚临公疑似于中了慢性毒药的时候,萧阙也想过会是楚谦音下手的,也曾想过将楚临公接出楚家,可是名不正言不顺,只好在楚家多安排一些暗卫看着,可是没想到还是百密一疏。
纵然知道是楚谦音动手,但是他与楚家并无太多交情,贸然质问,必然会引起别人的怀疑的。萧阙的脸色冷冷的,问那下人道:“那楚公子可在府上?”
下人为难的说道:“楚公子出去打猎去了,少则明日多则三四日才能回来呢。”分明是推脱之词。
见着萧阙面若寒霜,那下人有些惴惴不安,萧阙知道楚谦音若是有心不见他强求也无用,目光沉沉的看了禁闭的府门一眼,拂袖离开。
“若是楚临公在楚谦音的手上,我们行事怕是会受制于人啊。”马车上,柳青宴小声的说道。这些时日萧阙迟迟没有动手,是为了顾及着失踪多日的楚迟,如今暗卫们找到了车队遇到埋伏的楚迟,可是楚临公却又被楚谦音窜在了手中。柳青宴知道,楚家人对于萧阙的重要性,若是楚谦音以楚临公的安危来威胁萧阙的话……
萧阙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目光落在了马车外面说道:“他姓楚,他都不顾念亲情,竟然妄想来制约我。”
这边柳青宴还未曾弄清楚萧阙的意思,马车已经在别馆的门口缓缓的停了下来。
别馆门口站了个朱衣男子,看起来不过三十岁多一点,眉眼狭长,手中摇着一把紫竹折扇,见着他们下了马车嘴角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要多真诚便就有多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