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暖花开之后,萧阙在楚江逗留了约有两个月之久,年后下到别馆中的帖子也越来越多,纵然如萧阙,也有推不掉的应酬。倒是没有如年前那般的悠闲了。
此时傅云书在镜子前比划着衣服,湖绿色的衣服上绣着几枝桃花,桃花上栖着两只青鸟,布料是上好的云锦,衣服上绣着的也是上好的蜀绣。只是裙子短了几分,到了脚踝上,袖子也有些短,露出了精致的手腕。
傅云书穿好之后,不舒服的动了动,对芸娘说道:“芸娘,这些衣服都小了呢。”
芸娘笑着说道:“这些衣服还是前年的时候回京城的时候几位夫人做的呢,带了满满几箱子,原本就怕小姐的身量长高了穿不下,这箱子里面的衣服小姐都还没有都穿一遍,都已经小了。小姐个子长的很快呀……”
在宁州的时候几个舅母对傅云书都是极好的,因为裴家都是儿子,也就傅云书这么一个女儿,跟对娃娃似的恨不得将最好的一切都打扮在傅云书身上。虽然傅云书从小未在母亲身边,但是所穿的衣物一概都是几个舅母经手的,从未委屈过傅云书。
是以,从宁州回京城,几个舅母生怕她受半分的委屈,不说别的,单单就是衣服都带了好几箱子,春夏秋冬都有。
到了京城之后,裴月对傅云书的态度淡淡,除了参加宫宴的几次之外基本上就没有给傅云书添过几件衣服。
听芸娘说自己长高了傅云书心中也喜滋滋的,比量了一下身高笑着说道:“我也觉得我长高了不少……”
见着傅云书孩子气的模样,芸娘不禁笑了笑,说道:“看来前年在宁州做的衣服多少都不能穿了,出门在外少不得一些应酬,小姐可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去。今日若是从罗大人府中回来的早的话回来的时候不如去成衣铺子里置办几身衣服回来。”
芸娘到底是护短的,傅云书对于自己的吃穿用度不怎么在意,但是芸娘却处处都是十分精细的为傅云书打算的。
只是今日前去楚江节度使罗恒家中赴宴,大小官员都会作陪,说是午宴,觥筹交错也不知到了晚间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呢。
见芸娘这般说,傅云书先应下。见着傅云书虚应着,并没有放在心上,芸娘便又习惯性的唠叨说道:“小姐你也别光应着,若是实在是没有时间去外面成衣铺子亲自挑选,明日奴婢便让成衣铺子送几匹好的布料过来,小姐你挑选几样花色量个身量,到时候做新衣服。”
对于芸娘说风就是雨的性格傅云书无奈的抽了抽嘴角,芸娘做事十分认真,素来不会是说了就算的,尤其是对她的事情。却见芸娘还一面琢磨道:“若是只添几件衣服也不成,小姐首饰也许久都没有添了,不如再让珠宝铺里送几样时兴的首饰前来。”
在宁州的时候,裴家是大家族,每年到一到换季的时候便就有专门的成衣铺子带来时兴的布料首饰让府中夫人小姐挑选。只是如今在楚州,傅云书行事不想那么引人注目,连忙说道:“芸娘,等今日回来的早我自己去看看便就是了,何必这般兴师动众。”
芸娘淡淡的扫了傅云书一眼,显然是不相信傅云书的话。沧海见着傅云书怕麻烦别人,抿嘴笑了笑说道:“小姐,左右有萧公子在呢,你挑几件衣服与首饰又不用我们拿银子。”
沧海直接将萧阙当姑爷了,丝毫不知见外两个字。
傅云书还想说什么,沧海嘟嘴说道:“小姐,你是该要挑选几件新衣服了,我看那楚江所谓的贵女们一幅眼高于顶的模样,打扮的花枝招展的。那些人说是给萧公子接风,可是暗地里打的什么主意谁又不知道呢。”
开年之后,萧阙身为左相赋闲在楚江,纵然是将能推掉的帖子都推掉了,但是也有那么几个紧要的推脱不过的少不得萧阙要前去参加。有时候还会刻意的添上傅云书的名字。
纵然萧阙素来护短,也不喜欢傅云书去参加那样的场合。只是傅云书想着虽然萧阙位高权重,但是能少得罪一些人也为好,毕竟初初在楚谦音的接风宴席上都已经得罪一部分官员,在朝中为官,能少树敌便就少树敌。傅云书虽然未曾在官场上,但是这些道理还是懂得的。
萧阙在前厅赴宴,傅云书便跟着楚江府中的几个女眷在后院。女眷之间,少不得说的都是一些家长里短,富贵人家的八卦新闻和相互之间的攀比。
傅云书身为朝廷中第一位挂名出使离国的女官,又与萧阙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自然是受到不少人的注目。
傅云书一味的担忧因为自己一时的任性,将二人之间的关系宣之于众之后萧阙在官场和天下人的面前名声会不会有所影响。却从未想过,萧阙是男子,又位高权重喜欢冷着一张脸,纵然是有人在暗地里做手脚,但是在明面上却不敢对萧阙议论什么。尤其是初来的一日,萧阙给了他们一个下马威之后。
可是傅云书却不一样,她是女子,受到的非议自然是比萧阙要多一些。
萧阙本就是名冠京华的人物,再加上左相位高权重的身份,一张风华无双的脸,自然是不少楚江权贵们所要拉拢的对象和楚江闺中女儿的梦中情郎。
那些楚州权贵们费尽心思的请萧阙到府中赴宴,其一的用意莫不是为了拉拢萧阙,一面却又不大设防的让自家的女儿出来接待,除了楚江位于边塞礼数之上没有京城贵族那般讲究之外,还有多了一层联姻之意。
纵然萧阙与傅云书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的,但是众人还是想着堂堂的毓烟公子总不能真的冒天下大不讳的娶自己名义上的徒弟为妻吧。这是其一,其二纵然是萧阙与傅云书两个人真的是两情相悦,但是普通人家三妻四妾都有之,何况如同萧阙这般优秀的男子呢。是以让自己嫡出的庶出的女儿都出来作陪,若是萧阙能够看上谁的话可就是自家的造化了。
那些闺中女儿们早就听闻毓烟公子名声在外,在席间隔着竹帘纱帘,却并不妨碍看见那男子朦胧侧影,更是恍若仙人,而与萧阙关系亲近的傅云书更是将她视之为眼中钉肉中刺,虽不敢明里与傅云书说不过去,但是在暗中的话确实极其的难听。
面对着那些人的冷嘲热讽,无非是说傅云书不识礼数,抛头露面竟然跟男人一样出使离国,还勾引自己名义上的师傅。如同毓烟公子那般霁月清风的人物怎么可能会做出这样乱了伦常的事情,必然是傅云书有意勾引罢了。这话,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分明是在诽谤傅云书的闺誉。
傅云书只当做是没听见,说话行事上让人挑不出任何的错处,那些所谓贵女们见傅云书这般油盐不进,心中愤然,却又对傅云书无可奈何。
沧海想跟她们理论,可是傅云书却是一脸淡淡的模样,说道:“小姐,她们说话做事也太过分了。她们最高不过是区区四品官员的女儿,你可是堂堂京中一品丞相的嫡女,竟然敢对你不敬!”
傅云书笑了笑,拂了拂袖子上根本不存在的灰尘,说道:“乡野之人不知尊卑有别,若是跟她们一般见识岂不是掉了我的身价。”
一席话,虽没有明面上点名说是谁,却有指桑骂槐之意让他们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不知该如何接口。傅云书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有的事情她是可以不必介怀,可是也不代表她是软柿子好拿捏。
看着坐上的人脸上表情精彩,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傅云书心中十分畅快。
回来的路上,沧海依旧还是有愤愤不平之意,倒是傅云书对于流传的那些难听的流言并不在乎,沧海不由得问道:“小姐,她们这般的说你,你难道一点都不在乎吗 ?”
傅云书只是但笑不语,只要她们开心,只要萧阙不在乎这些流言,她又何必要为他人之言而使自己困扰呢?她所在乎的,只有那一个人而已……
想到这里的时候,外面传来几声敲门声打断了傅云书的思绪。却见正是柳青宴含笑的走了进来,他今日穿着一身银丝镶边的宝蓝色长衫以金线勾勒出几朵菊花,虽是初春,但是手中却拿着一把折扇,折扇上吊着一块玉坠,那模样要多风流倜傥便就有多风流倜傥,端是一幅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好模样。低眉浅笑之间,也不知多少闺中少女被他这样一幅好皮囊给骗了去。
却见柳青宴进来,看了傅云书一圈,却见少女穿着烟青色的衣服,娇嫩着如同枝头的嫩芽,十分好看,只是那衣服似乎是短了一截。
柳青宴性格随和,师兄妹二人素来是玩闹惯了的,虽然柳青宴很多的时候十分不靠谱,但是傅云书对于这个如同兄长一般维护自己的师兄还是很喜欢的。见着柳青宴进来,便如同献宝一般在柳青宴的面前转了一圈,含笑的说道:“师兄师兄,你看我是不是长高了些……”
笑容着带着这个时期特有的少女的烂漫,却见柳青宴以扇扶额,沉吟了片刻没有说话,对上傅云书殷切的小眼神,含笑的说道:“衣服小了也不一定就是长高了,说不定是长胖了呢。”
一面说着,一面比划着不到自己胸口高的少女,说道:“就说还没长高多少么……”
傅云书身量纵然是在曦国女子重也算是娇小的了,最为忌讳的便就是人家说他矮,见着柳青宴这般,便如同炸毛的猫一般,瞪着柳青宴说道:“衣服是短了不是小了,明明是长高了,不信你问芸娘……”
芸娘只在一边含笑的看着师兄妹两个人打闹,虽然柳青宴这个师兄是在半路上冒出来的,但是对于傅云书的疼爱倒是真的,她也乐见傅云书与他亲近。
显然,萧阙不在这里,柳青宴欺负傅云书都欺负上瘾了,说道:“今日春日游宴楚谦音可是请了不少的名门望族大家闺秀,萧阙身份尊贵,不知多少人看着他眼红呢。你若是今日不穿好看点,可别被她们比下去了……”
傅云书白了柳青宴一眼,扬着小下巴十分神气的对柳青宴说道:“我天生丽质,才不怕被那些庸脂俗粉们。”
原本傅云书与柳青宴两个人开玩笑习惯了,所以便说话这般的没脸没皮,却没想到话音刚落下,却见谢奕之与萧阙不知何时的来了,萧阙的眼中也少有的带着几分笑意,显然方才柳青宴与傅云书的对话全然的被他听了过去。
傅云书狠狠的瞪了柳青宴一眼,萧阙倒是没取笑傅云书,而是说道:“长高了些,明日带你去成衣铺子做几套衣服。”
傅云书脸上方才带上几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