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柳青宴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多嘴,明知道眼前更多的时候是只与萧阙狡猾程度上来说不相上下的小狐狸,可是偏偏自己总被她那可怜兮兮的小眼神所骗,当是只无辜的小白兔。
“楚谦音?楚谦音是楚江人氏,若是说他与萧阙有什么交集的话应该是在三年前京城中有所交集,三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让楚谦音与萧阙结下了恩怨所以师兄你才提醒我要小心楚谦音保护好萧阙吗?”
傅云书早就不见了之前低迷的情绪,一听见楚谦音有可能会威胁到萧阙的安危,便一连串的问出了许多个让柳青宴十分头疼的问题。眼前的小姑娘实在是太聪明了,只要被她知道一点的线索,她能顺着挖出好多些东西。
有些东西在萧阙没有告诉傅云书之前,柳青宴自然是不会冒险告诉傅云书的,到时候若是因为他的多嘴让两个人之间出现了什么问题的话,萧阙活劈了他都有可能。
可是,如果缄默不言的话……看着几乎要挂在自己的手臂上,用着一脸期盼眼神看着自己的傅云书,柳青宴觉得自己绝对是没有萧阙那般的本事三言两语便就能打发走傅云书的。多说多错,不说也是错,柳青宴十分头疼。
不过一想到楚谦音,柳青宴的嘴角抿了抿,三年前那个兔崽子差点折腾了萧阙半条命,如今再次来楚江,不能不防着点。透露点东西给傅云书,依照萧阙的性格什么人,都没有傅云书来的重要吧。
是以,打定了主意之后,柳青宴斟酌了一下用词,问傅云书说道:“三年前楚谦音瞒着楚家人进京的事情你是听说过的吧。”
傅云书点头,当年楚谦音该用了楚江学子的名字参加科举考试,一举拿下状元,并且所做的一首《倾城》在京城中的乐坊中传唱到今,就连前世的傅云书再怎么闭目塞听,但是对于这个曲子还是有所耳闻的。
柳青宴正色的说道:“按照楚家的家规,是不许族中的弟子去参加科举考试的,这也是当年楚家与昭帝所做的某一种约定,昭帝轻易的放了楚家功成身退到楚家,而楚家的条件便是三世子孙,不得进京为官!”紧接着,柳青宴直接拦住傅云书的话头说道:“不要问我当时楚家为什么会和昭帝做那样个约定,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的,要是想接着听下去,什么话都不要多问。”
傅云书原本想要开口的话,只得是憋在了嗓子眼中,从喉咙里面挤出来了个“嗯”字。
“是以,当年楚谦音这般嚣张的前去京城中参加科举考试而且考了状元,本就是触犯了昭帝与楚家的禁忌。昭帝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若是真正算起来,可是六亲不认。”柳青宴说到这里的时候,又看了傅云书一眼。
被柳青宴的眼尾扫过,傅云书十分配合的问道:“那最后昭帝又为何会放了楚谦音了?”
“是萧阙,萧阙为楚谦音求情,所以楚谦音才能够安然无恙的回到了楚江。”说到这里的时候,柳青宴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萧阙?”傅云书忍不住的惊呼出声来了,依照萧阙的性格,当时就算是与楚谦音有几分交情,但是应该还没有到为楚谦音在昭帝面前求情的份上。而且从柳青宴的语气中听出来,当日萧阙为楚谦音求情似乎是无奈之举,楚谦音三年前冒名前去京城中参加科举考试,是冲着萧阙去的?
种种疑问,盘旋在傅云书的胸口,傅云书忍不住的惊呼出声道:“公子为楚谦音求情?是因为太后……不,是因为楚家的关系吗?”
太后出自楚氏一族,若是萧阙的生母是朝云公主的话,那么太后便是萧阙的外祖,跟楚家也有血缘几分血缘关系了。只是,这样疏离的血缘关系,就足以让萧阙为楚谦音求情?
柳青宴被傅云书敏锐的反应下了一跳,若是再说下去估计又要露馅了。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柳青宴含糊不清的说道:“算起来是与楚家有所关联吧,反正此次到了楚江你小心楚谦音与楚家,最好看紧萧阙,不要让他有机会与楚谦音单独接触!”
说到这里的时候,柳青宴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傅云书用着狐疑的眼神看着柳青宴,说道:“师兄,我怎么感觉你们瞒着我好多东西呢?你老实交代此次来楚江到底是临时起意,还是你与萧阙蓄谋已久的……”
柳青宴第一次觉得自己可爱的小师妹怎么就这么不可爱,额头上已经是冷汗淋淋了,柳青宴笑得好不尴尬的说道:“好了,再说下去萧阙真的要砍死我了,长夜漫漫,今日萧阙从楚家回来心情肯定不好,小师妹,你去陪陪他去吧。最好用美人计让萧阙不要再管楚家那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
再傅云书发作之前,柳青宴已经逃之夭夭了。
太后,朝云公主,楚家,楚谦音,楚怀朝……这些东西里面,究竟是藏着什么样的秘密,竟然让柳青宴缄默的同时又忍不住提醒她呢?萧阙他,会不会很危险?
傅云书想到此处的时候,蓦然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似乎从始至终,萧阙只是提到了朝云公主,在萧阙之前的记忆之中,傅云书看见的只有萧阙与朝云公主两个人的记忆,却少了一个人——萧阙的生父。
萧阙的生父究竟是谁,为何会让疼爱胞妹的昭帝,不惜让朝云公主以谋逆这样的方式假死软禁在京城中,这对于皇家来说,是某一种禁忌吗?
此次从离国回京,萧阙会到楚江来,与楚家有一种说不清楚道不明的联系,从某一方面来说,萧阙的生父莫非是与楚家有关系,或者是说,与楚江这个地方有关系?
灯火明灭之下,萧阙的神色也明灭不定。
那一日,那人手中拿着九节长鞭,丝毫不留情的抽打在自己的身上,恨恨说道:“你竟然为他求情!朕早就告诉过你,做为一个强者,要撇除一切情感和过往,你还和他一样被过往所困。”
鞭子抽打在身上的疼痛已经麻木,他一声不吭倔强的看着那个帝王,嘴角勾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低低说道:“我跟你不同。”
鞭子抽打在身上的时候他丝毫没有用内力去抵抗——他挑选的正是在他毒发之时,最为虚弱的时候。
那个冷酷的帝王依稀可见当年强悍的作风,冷着眉眼看着跪在冰冷的青石板砖上的他,说道:“这是你为他求情所付的代价。怀朝,你与别人不同,在你每一次想做任性的事情的时候,你就要考虑所承受的、是比别人更多数倍的代价……”
怀朝两个字如同某种禁忌一般,让他骤然之间瞳孔紧缩。
“你还对着灯发呆,若不是我今日恰好路过,明日自家的媳妇跑了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呢?”柳青宴懒洋洋的声音将萧阙拉回到了现实中。
萧阙下意识的问道:“她怎么了?”
柳青宴嗤笑一声,说道:“还问她怎么了?我师妹哪都好,就是眼瞎怎么就看上了你这个混蛋呢。为了你她都付出了多少,如今苍龙七宿图一出,她这辈子都不得安宁,你倒好,什么都瞒着她不告诉她!老子在旁边看着都为她不值得!”
说到最后的时候,一向自诩为翩翩公子的柳青宴也忍不住爆出了粗口,若非是思忖着自己打不过萧阙,估计会直接上手了。
见着柳青宴这般激动,萧阙苦笑了一声,说道:“并非是我有意瞒着她,你知道,她若是知道这件事情的后果会如何……”
柳青宴顿了顿,说道:“算了,你的这些破事自己都理不清楚呢我也懒得管太多,师傅临走之前可是将她交给我了,你只要保护她安危就好了。”
想到傅云书,萧阙的眉宇之间也柔软了下来,低笑着说道:“当然。”
灯影绰约,傅云书靠在床上手中在捧着一卷书,一手拿着沧海送来的糕点,眼中无限怨念。
手中捧着的书并非是她最喜欢睡前看的传奇话本之类的书,而是最为枯燥的《诡道兵法》。纵然是到了楚江,萧阙却对她的功课都还没有落下来,简直是真的要逼她考状元么?
在楚江丝毫都感觉不到冷,不过,细细算来的话再过五天就是除夕夜了。一年竟然这般快就要过去了,傅云书心中有一种不真切的想法。前世的种种,恍若是云烟一梦,一年的时间所经历的将原本宿命的轨迹全部推翻,也不知是件好事还是坏事呢?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傅云书以为是芸娘或者是沧海,只是方才一抬头,糕点好悬没有卡在嗓子眼,竟然是萧阙,手中还端着一盅雪梨乳鸽汤,见着傅云书放在床上的点心,微微皱眉,低声说道:“都多大了,大晚上的还吃点心。”
在萧阙颇具威仪的眼神吓,傅云书下意识生了想将糕点藏起来的想法。紧接着又生生的顿住,看着萧阙,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书,小声说道:“这么晚了公子有什么事情吗?”
萧阙端着雪梨乳鸽汤,淡淡说道:“听说你晚膳没吃。”
是专门来送雪梨乳鸽汤的?傅云书受宠若惊的接过了萧阙手中的小盅,吃了几口,乳鸽炖的很烂,非常鲜嫩。见坐在榻边的萧阙正在翻阅她看的书籍,便舀了一勺子,喂到萧阙的嘴边,说道:“公子要不要尝一尝,鸽子汤很鲜嫩的……”
傅云书眨着眼睛,语气带着几分狡黠。她知道萧阙素来是有洁癖的,是以故意起了捉弄萧阙的心思来报这些时日一直要她背书和隐瞒她许多事情的仇。
谁知道,萧阙竟然毫不犹豫的接过了傅云书喂过来的乳鸽汤,这下子轮到傅云书看着萧阙脸上闪过了一丝窘迫之意。
萧阙微微一笑:“果然鲜嫩。”
傅云书莫名耳红,竟然不敢对视上萧阙那一双灼灼桃花眼。
莫名忽然很怀念之前脸皮薄的萧阙。
灯火下,小姑娘低头,白皙的皮肤染上了一层薄薄的胭脂色,几根凌乱的碎发垂在鬓边,让人忍不住想要拨开那头发。
灯影绰约,气氛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