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气雨虽然停了,但是格外的冷。
傅云书裹着狐裘,手中捧着暖炉,一出门还是冻的将脖子缩了缩。
出了门,外面的天气灰蒙蒙的,竟然飘起了细碎的小雪花,傅云书与景宸昭两个人才出门,却就有宫女连忙的撑起了伞,有一个年长些的宫女说道:“殿下、傅大人外面石阶上都结冰了,慢些别摔着了。”
程瑶身边没人伺候,百灵见傅云书与景宸昭两个人穿戴好之后到程瑶身边去了,百灵不在,那些宫女们倒是也活泼了一些。
另一个宫女也说道:“可不是么,今年的天气怪的异常。前些天一直下雨,这都多少年都没下雪了,偏偏今天就下了雪……听老人们说,天生异象,必有大灾呢……”
话还没说完,连忙有人对她使了颜色,看着走在前面的傅云书与景宸昭二人一眼,她连忙悻然闭嘴。
凤凰台上凤凰游,当日盛名于东陆的凤凰台在在荒废了许多年之后,被程瑶命人收拾了一番,依稀可见当日的宏伟。
凤凰台是建立在皇宫最西边的一处悬崖之上,之前傅云书没有细细的看过这里,却见此处被宫人们打扫干净之后,已经没有了数日前的颓败。
纵然是冬日,有绿树青松,沿着长廊而走,却见有一处行宫,此次在行宫里面,正是程瑶设宴的地方。
凤凰台以白玉为阶梯、玉石铸成的台面,当年东陆各国每逢夺宝大会的时候,都会汇集在凤凰台上、以文或者以武会友比试,当年的状况可谓盛极一时。
可是在十几年前,曦国以国独大,吞并了凰、越两国之后,这凤凰台上已经没有了昔年盛景,当年曾目睹四国盛世的老臣,此时来到凤凰台上,不禁有物是人非伤感之意。
可能伤感的并非只是因为物是人非,也有可能是被冻的。
这行宫凌驾于凤凰台上,从那行宫上一眼看过去便能看见凤凰台的全景。
当日建此行宫的目的便就是供各国的使臣、还有宫廷中的皇亲国戚们看比试用的,为了视野开阔,四周都没有窗户。
是以在这内殿中已经点起了炭火,但是风还是不失的从外面灌进来,再加上近日天气出奇的冷,不少老臣们都有些冻的受不住了。
傅云书牵着景宸昭的手走了进来,程瑶已经坐在那处了,程瑶下首便是几个亲王,宁王竟然也在!
一袭锦袍,依旧是带着浅浅的笑容在品酒。见到傅云书与景宸昭一起进来的时候,微不可觉的皱了皱眉。
之后是程猛与萧阙,见着萧阙,傅云书眼睛亮了亮,小跑的跑到了萧阙的身边。
数日未见,萧阙见着傅云书依旧是一副活蹦乱跳的模样也微微的放下心来了,见着傅云书脸色红润,还打趣傅云书说道:“这几日在离宫中养的不错……”
傅云书捂脸,瞪萧阙道:“你才长胖了……”顺势就在萧阙身边坐了下来,萧阙神色轻松,说明问题不严重?
景宸昭看着空空的左手,微微的有些失神,目光落在了在青年男子身边不知笑着说什么的少女身上。白衣男子恍若是有所察觉一般,清冷如雪的目光蓦然看了他一眼。
景宸昭连忙的将目光收回来,将准备好的画卷拿了出来,对程瑶说道:“儿臣祝母后凤体安康,福泽绵长……”
程瑶笑了笑,素来总是苍白的脸上今日难得的多了几分精神,对景宸昭说道:“吾儿有心了……”
让百灵接过了景宸昭手中的画卷,却并没有打开。
傅云书小声的问萧阙说道:“公子,你该不会真的将解药给程瑶了吧。”
萧阙淡淡的“嗯”了一声,傅云书略带惊讶的说道:“公子,解药你研制出来两颗了吗?”
依照傅云书对于萧阙的了解,他是不会轻易的受制于人的,按兵不动、又将解药给了程瑶主动权全然的掌握在程瑶的手中,萧阙是这样坐以待毙的人吗?
萧阙无奈的笑了笑,说道:“纵然有通天的本事,醉心草的解药哪里有那么好研制的……”
紧接着,萧阙给傅云书倒了一本热茶,说道:“醉心草的解药只有一颗,就在程瑶的手中,今日宫变之后,她是毁是留、在她一念之间。”
宫变两个字从萧阙的口中淡淡的吐了出来,似乎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傅云书不解的看着萧阙。
似乎萧阙对于今天的变故一点都不担忧,“宫变?淮上军队已经到了乐都吗?那程知俞还在大理寺的天牢里面,若是双方交手的话,程家会不会吃亏?”
傅云书一连声的问道。
“今日怎么不见敬妃娘娘与大皇子?”虽然这行宫里面着实的寒冷的,但是觥筹交错,又有歌舞,倒是一派的其乐融融,在这样和谐的气氛下,却出现了一个十分不和谐突兀的声音道。
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正是刑部尚书罗双。
在坐大臣们要么装作没有听见要么就是用宽大的袖子掩口掩饰住自己的情绪。都知道敬妃与皇后不和,在皇后娘娘生辰的时候提到敬妃与大皇子,岂不是找不自在么。
这罗双也不知道是有心还是无意的,对于西宫凌奉宫所发生的事情,众人一无所知。
傅云书见萧阙一脸轻松的模样,便略微担忧说道:“今日若是真的动手的话,程家不会有事情吧。”
傅云书担忧的并非是程瑶他们,而是景宸昭。见着傅云书心中有不安的神色,萧阙在桌子下面安抚一般握住了傅云书的手,道:“放心,有我……”
萧阙是情绪内敛的人,这是所有人都这般认为的。但是萧阙的情绪内敛,对的是一般不在乎的人而言。
如今二人已经确定心意,萧阙的性格更是不会在意别人的看法,纵然是偶尔间举止亲密也不会避讳着别人什么。
那一双温热的大手,奇异的驱走了傅云书心中的不安。
这一边的柔情蜜意,引来不少人的侧目。宁王看着傅云书与萧阙两个人举止亲密,便觉得十分刺眼,看向萧阙的目光不善。
傅云书被萧阙这般大胆的举动红了脸颊,满心的都在萧阙握着她的手的手上,倒是萧阙似乎是感觉到了那一道不善的目光一般,在傅云书看不见的地方,对宁王略微一挑眉,颇有挑衅之意。
看着两个坐在一起的一对璧人,情投意合四个字蓦然间撞入了程瑶的脑海中。萧阙不加掩饰的宠溺,傅云书略带羞涩的笑容,让程瑶心中一震。
这,才是真正的情人间应该相处的模式吧。情意相合的两个人,纵然是面临危机、纵然是在乱局之中,却也会彼此无条件的信赖着。
而萧阙有意无意的挑衅显然点燃了宁王心中的怒火,素日里带着温雅笑意的眸子,在今日却压抑着一种诡异的疯狂看向傅云书的眼神十分微妙。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侍卫过来在宁王的耳边耳语了几句,宁王又看了傅云书一眼,点了点头,那侍卫小跑着出去了。
傅云书对于不善的目光十分敏感,接触到了宁王的目光之后不由得向萧阙身边缩了缩,说道:“我怎么觉得宁王今天有点不对劲。”
平日里挺温和的一个人,今日脸色阴沉的如同疯子一般。
萧阙安抚性的对傅云书笑了笑,说道:“眼看大事既成,本性便就流露出来了。”
说是这般说,却有意无意的遮挡住了宁王看向傅云书的目光。
“娘娘,右威卫大将军沈勇沈将军进宫求见……”萧阙与傅云书二人正在说话的时候,却听见有小太监说道。
右威卫大将军沈勇是青漓君亲封的大将军,驻军淮上,算是地方军队。
程瑶十分讶然,傅云书也不知道程瑶是没有预料到还是假装的,“沈将军驻扎在淮上,非皇上传召不得进乐都,他如何来宫外了?”
那小太监脸上有些为难,上前了一步,说道:“沈将军已经到了宫中了……”
“是谁放他进宫的!”程瑶勃然大怒问道。
“是本王……”一道低沉的声音淡淡的说道,众人顺着说话的声音看过去,却见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宁王。
“宁王,你好大的胆子,竟然私通地方驻军!”程瑶一番话,便将宁王的罪名给坐实了,傅云书心想,这程瑶果然是真人不露相。
此时的宫中,朝中的重臣与各国的使者,见此变故,不由得纷纷小声议论着什么。显然都敏锐的嗅到了今日不寻常的意味。
外面的飘着的小雪越下越大,离国,从未下过这么大的雪……
那小太监显然还没有将话说完,一面颤抖的声音,继续跟程瑶汇报道:“沈将军并非是一个人进宫的,他已经带了两万兵马进了城门在宫外呢……”
两万兵马竟然已经进了城门,这下原本的沉默变成了小声议论,就连程瑶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也裂了一丝痕迹。
程瑶看着脸色平静的宁王,傅云书心想,就算是程瑶,大概也没有预料到宁王竟然下手这般快、狠,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就已经让淮上军队进了城直逼宫门,而程家军,可有做好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