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家手握离国一半兵马,程知俞为御林军统领,可谓是位高权重,掌握着乐都的命脉,如今程知俞在宗王寿宴上调戏宁王宠姬,导致宁王冲击羞辱自尽,又被一些朝中重臣亲眼目睹、御史台的老御史们都亲眼看见。
所以如今程知俞被押进了刑部大牢,而保护宫中安危的御林军究竟属于谁来接替成了朝野中争辩的话题。
朝野中一下子分成了两种声音,一种是说如今程知俞虽然有调戏宁王宠姬嫌疑,但是却未落实罪名,停职处办;一种是说程知俞如今罪名证据确凿,众位大臣都有目共睹,哪里还有什么所谓的真相,立即要让程知俞交出手中的兵权,如同这等德行崩坏之人根本就没有就不能忠心主上,要么直接由宁王的巡防营接替程知俞的御林军保护宫城的安危。
毫无疑问,前者是属于支持太子景宸昭的声音,后者是属于支持大皇子景宸禹的声音。
而出乎人意料的是,往日里气势不如太子的景宸禹,这一次朝野中的呼声超乎以往,竟有压过景宸昭的势头。
此时,已经是事发后的第二天,前一天晚上,长乐与谢媛宝已经跟着揽月轩的货船出了离国平安的行驶在海上,安插在离国境内的暗卫们不停的递来各处的密报,萧阙看着桌上的密报神色冰冷。
“敬妃与景宸禹真是个蠢货,被人利用了这么些年竟然还不知道。”萧阙眯着眼睛,难得的说出了脏话道。
傅云书不解的看着萧阙,萧阙将毓尘阁截获来的各处情报给傅云书看:“此次讨伐程知俞的呼声越来越强烈,就连离亲王坐镇都压制不住,只能扣押程知俞、将御林军的兵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而离亲王原本出来干涉朝政都已经有些小人的攻击,若是再掌握兵权,根本并非是长久之计。”
“黄州知府沈知如,青漓三年探花;安城太守林前,青漓六年状元……”傅云书念着密报上的名单,一面看下去,一面越是疑惑。
“而这些讨伐程知俞与程家的奏章中,大多数都是那些乐都外的官员。”傅云书看了那些名单说道。
“是啊,都是一些年轻的,非京城中的官员,却能将离亲王逼到这般的境地,难免引起了我的疑心,便让人深究下去,一查下去,方才知道这些人,或多或少受了宁王的恩惠。”萧阙嗤笑了一声,“施恩于这些出身寒门的举子们,安排在乐都以外的地方,黄州富裕、多生产盐商;安城看似贫瘠,却是生产铁矿的好地方。每个地方的官员,在宁王不动声色、敬妃的掩护之下扶持出来,未必没有京城中那些官员的权势大。”
傅云书看了之后,也不由得为宁王的心机所折服:“若是按照密报上来看的话,这些官员看似受的是敬妃的恩惠,实际上却是受宁王的恩惠,看似宁王在辅佐景宸禹,可是景宸禹不过是个空壳子,宁王是在利用景宸禹母子二人迷惑了青漓君、迷惑了天下人,而敬妃母子,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裳而已……”
萧阙也不由得轻叹了一声,“隐藏在朝野中这么些年,估计就连青漓君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是养虎为患,看似兄友弟恭的背后,其实不过是又出了一个平王而已……”
当年青漓君与平王虽然是一母同胞所生,但是因为青漓君从小便在信陵君膝下长大,受信陵君教导,未到弱冠之年,便游历各国,因此,感情自然不必自幼在太后膝下长大的平王与太后亲近讨喜。
在青漓君游历各国的时候,太后没有少在信陵君面前提过废青漓君立平王的提议,所幸青漓君虽然疼爱平王,但是知道平王虽然聪慧,却不及青漓君能够担当天下大任,依照平王之才,只能做个闲散王爷。于是便没有听信太后之言,等信陵君病逝之后,青漓君登基为帝。
青漓君平生最看重的便就是孝道,是以,纵然在登基之前平王在太后耳濡目染之下野心初现,而在他登基之前,遭遇过数次的不明刺杀,是谁做的不言而喻。但是在青漓君登基之后,却对于往事没有追究,太后依旧是后宫最为尊贵的太后,平王被封为王爷,没有亏待。
平王的封号是太后所拟,平王,平王,依旧说明太后在青漓君登基之后不死心,青漓君却顺着她。是以,在青漓君登基一年之后,太后以死相逼让青漓君给平王封地沂州。
沂州是自古以来兵家重地,那里兵强马壮,掌握了南来北往的要道。青漓君纵然宠爱幼弟,但是将野心昭昭的平王留在乐都已经是养虎为患,何况是放在沂州,岂不是等于放虎归山。
青漓君这辈子什么都好,就是心肠太软,太过于看重亲情一字。当真将平王封地于沂州,为此事,内阁老大臣程大人气的直接当面骂了青漓君一顿。
果不其然,平王在封地屯兵买马,再加上太后以及太后家族江家在乐都联络有反心之人,三年后,里应外合之下造成了那一场几乎让固若金汤的离国分崩离析的平王之乱。
平王之乱后,朝中除了那砥柱中流的老臣之外,几乎都有牵连其中。在平王之乱后,青漓君展露了自己铁腕手段。朝中一大半的重臣流放的流放、撤职的撤职,幸好在青漓君登基之后,广招人才,朝中撤职的官员被撤之后,又有新的人才立即的顶上去,才没有伤了离国的根本。
没有想到,十年后,青漓君竟然再次犯了同样的错误。对于自己的枕边人、自己的幼弟,没有丝毫的防备之心,又是养虎为患。
傅云书想到不过见了数次面,清清浅浅的男子。见过了上位者的铁血无情,见惯了皇室中的骨肉兄弟倒戈相向,青漓君心中存着的一点仁慈显得弥足珍贵。
“那我们该怎么帮助他们?”傅云书看着萧阙,有些迷茫的问道。如今敬妃已经对程家下手,若是真的让敬妃的人逼迫之下程知俞手中的兵权交出去,那么他们可就不战而败了。
萧阙说道:“若是青漓君醒了,那么一切问题,不就不成问题了……”
傅云书惊讶的看着萧阙,“可是,解药虽然炼制成,不是还缺药引吗……”
萧阙淡淡的说道:“三日的时间,够柳青宴炼制解药了。”
话音落下,程家的下人急忙忙的跑了过来,见着萧阙说道:“公子不好了,元帅他带人去刑部了……”
萧阙脸色微变,“皇后不是安抚好了程元帅吗?”
“是啊,皇后原本是安抚好了元帅来着,可是我们安插在刑部的人来说昨天宁王对少将军用了刑,元帅听了之后按捺不住,去了刑部……”
他们竟然敢对程知俞用刑,傅云书心中大惊,萧阙连忙吩咐人备马,直接的前往刑部去了。
萧阙去了刑部不到一个时辰,便就有宫中人传话来说道:“傅大人,娘娘请你入宫。”
传话的是程瑶身边的百灵,傅云书笑了笑,说道:“姐姐,不知娘娘请我入宫所谓何事?”
百灵叹了了口气,回答道:“如今宫里面乱的很,娘娘一面要照顾皇上,一面又要顾及着少将军,实在是顾不过太子那边,太子与傅大人最为要好,所以娘娘想请傅大人进宫住几天,看着太子一些以免在这个时候太子出什么闪失。”
百灵一席话说的滴水不漏,于情于理傅云书都没有任何理由拒绝,傅云书想了想,笑着说道:“既然这样姐姐请稍等,我收拾一下就去。”
却见百灵并不着急,说道:“傅大人请便,原本这事情不该麻烦傅大人的,可是娘娘实在担忧太子,所以唐突了。”
脸上略微带着歉意,见着百灵这般模样,傅云书倒是将心中仅有的一点疑虑放了下来,跟沧海与芸娘她们交代了两句,便跟百灵一起进宫。
此时宫内敬妃态度咄咄逼人,就连离亲王几乎都压制不住敬妃一党的锋芒,是以,程瑶为了保险起见自己在乾清宫中,景宸昭便住在栖凤宫,便也就没有让他回东宫了。
约是因为近日里敬妃与程瑶已经彻底的撕破了脸皮,担心景宸昭的安危,所以凤仪宫的守卫要比往常的严密上数倍。
栖凤宫的偏殿内,景宸昭正一笔一划的专注着在做着些什么。百灵小声的对傅云书道:“这些时日太子倒是安静的很,在殿内也没吵着要出去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奴婢们一靠近便就被他呵斥了出去。”
傅云书也抿嘴笑了笑,她自然是知道景宸昭是在准备着程瑶生辰的礼物。
傅云书推门进去的声音惊动了景宸昭,景宸昭抬头,见是傅云书,小脸上闪过一丝惊喜:“云姐姐,你怎么来了……”
惊喜过后,又板起了小脸,故作矜持,忍住扑向傅云书的冲动。见着景宸昭这般的模样,傅云书忍不住的笑了笑,走近景宸昭摸了摸那一张故作老成的脸,说道:“放心好了,没有外人。”
果然,景宸昭恢复了之前的笑脸,傅云书看见那桌子上摆放着数丈长的宣纸,笔墨勾勒出的画像已经初成模型。
在一团晕染的水墨画中,女子凭栏独立,工笔写意间女子眉眼温婉,低眸浅笑中眼中又带了几分哀愁。
第看这轮廓,分明是程瑶、又分明不是程瑶。
在傅云书的映像中,程瑶总是高高的端坐在皇后的宝座上,神情骄傲,却又如同没有生气的木偶,如同墨晕染了一般只看得清那一双眼,五官十分的苍白。
而这一幅画中的程瑶,眉宇温婉,活灵活现,虽然画画的人笔法尚且稚嫩,但是却十分有灵气。那一刻傅云书想到了将画中的人与脑海中程瑶的模样进行对比,嘲讽的是画中的人比现实中的程瑶更有灵气。
“云姐姐,可是我画的不好。”见傅云书久久没有说话,骄傲的小太子也小心翼翼的问道。
傅云书从回忆中回神,笑了笑对景宸昭说道:“没有,阿昭画的很好呢,这是阿昭记忆中娘亲的模样吗?”
而且不过几日的时间,景宸昭的画技比之前进步了许多,显然是得了高人的指点的。
景宸昭开心的点头,说道:“是啊,母后虽然对别人冷冰冰的,可是对阿昭很好,她会给阿昭将故事;在阿昭睡觉前唱温柔的歌谣给阿昭听;在阿昭生病的时候会陪在阿昭的身边。”
就算人前再怎么骄傲冷漠的女子,可是对着自己的孩子有着说不尽的疼爱。傅云书看着那鲜少在别人流露出这样纯真的笑脸的孩子,不由得摸了摸他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