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傅云书看来,喜欢一个人,就要毫无保留的对他好,相信他,真正相爱的两个人之间,应该是没有任何的隐瞒和秘密。
血脉是个非常奇特的东西,当年的公子陵与裴湘两个人纵然是身份悬殊,相爱却难以相守,却依旧还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执意在一起,至死方休。
虽然从小傅云书是在裴家长大,从一出生开始,傅云书都从未见过他们的面,但是骨子里流着的是二人相同的血脉,某些方面还是奇异的相似——那就是对于感情,有一种奇特的执着。
前世在傅家受尽冷眼,在孤独无助的时候是玄凌对她伸出援手。不管玄凌接近她的目的如何,从一开始是真的对她好。当初的玄凌有着一张好皮囊,又身份尊贵,多少京城闺中女儿的梦中情郎。
是以,在那个情窦初开的年纪,傅云书一颗心都陷入进去了。
知道玄凌想要皇位,傅云书便就毫无保留的用裴家的力量帮助玄凌——最终,害得裴家满门被斩,她自己在新婚之夜葬身火海,裴家累世功名沦为叛臣。
重活一世,傅云书以为自己不会重蹈前世的覆辙,再也不会喜欢上任何一个人。可是偏偏阴差阳错,遇见了萧阙,原本两个毫无瓜葛的两个人,却纠缠在了一起。
虽然一开始对于萧阙的感情犹豫挣扎过,但是喜欢便就是喜欢,没有任何的理由。傅云书知道,喜欢萧阙是与前世的时候喜欢上玄凌是不同的。
前世喜欢上玄凌,是因为玄凌先是设了温柔陷阱,待她百般好,再加上裴月与傅锦、苏嬷嬷她们都说玄凌是她的良人,可以说,在各种外在的因素推动下,傅云书喜欢上了玄凌。
而喜欢上萧阙,是隐秘的、发自内心的那种喜欢。
或许是从一开始初见,那一眼惊艳了浮生;纵然是最为狼狈不堪的时候,但是依旧一身傲骨不减,如同迎雪白梅。
说到底是在将门长大,傅云书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如同一般女子那般扭捏,不会迟迟不肯承认不肯面对自己的心意。
萧阙对她并非是不喜欢的,从几次的患难与共,与平日里萧阙相处的点点滴滴,傅云书并非是感觉不到的。
可是萧阙身上背负的秘密太多,萧阙所背负的、隐瞒的秘密如同一层冰霜结在傅云书与他二人中间。
纵然会知道,接近萧阙会被冻伤,但傅云书还是小心翼翼的向萧阙靠近,希望能触碰到冰封下萧阙真正的模样。可是,虽然萧阙并没有躲避傅云书的靠近,但是他背负的秘密太多。
从一开始的龙骨,到傅云书的身世,再到萧阙自己的身世,再到萧阙为曦国左相。这些都是秘密都揭开后,萧阙才告诉她实话。
纵然知道萧阙不可能会害她,可是傅云书还是觉得心中不舒服,若是相爱的两个人,不应该是不会相互隐瞒没有秘密的吗?
望春楼是揽月轩旁边的一处酒楼,傅云书上了揽月轩的马车之后,因为心中想着心事,并没有回别馆,而是跟着长乐她们来到了望春楼。
“长乐姐姐,哥哥都与玲珑没什么了,你就不要生哥哥的气了。”谢媛宝虽然常与谢奕之二人一起吵闹,但是到底是兄妹二人,见谢奕之今日在一致对外、冷眼对着玲珑的事情上做的非常好,又没犯原则性的错误,自然是要帮着谢奕之说话了。
长乐冷笑了一声,并没有说什么,心中还是恼火着谢奕之的。反倒是看着没什么精神的傅云书道:“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你一晚上没回来,连神医与苦禅大师都被惊动出手了,你和萧阙没事吧。”
原本傅云书将眼前的米饭当做是萧阙在戳呢,见长乐问起,亦冷哼了一声说道:“都在他的算计中,我们能出什么事情。”
口中难免带着几分火气,但是傅云书也知道,昨日的事情实在是惊心动魄,萧阙是算到了敬妃他们会对他不利,但是应该没想到月千留与耶律寒二人都出手,竟然以萧阙的身世为萧阙设了这么大的局。
长乐见傅云书的话语中难得的带着火气,也没有细问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说起来也没想到萧阙竟然是公子楚,不过也是,萧阙纵然再怎么惊才绝艳,但是也只是个江湖中人,出入皇室受到这般的礼遇,原来是有这样的一层身份在。”
傅云书没有接过长乐的话,她自然知道,萧阙之所以与皇室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原因不应该仅仅是这一点。
真正论起来,萧阙是正经的流着皇家血脉,昭帝是萧阙的舅舅。当年赐死朝云公主的便是昭帝,而朝云公主能够假死在外隐姓埋名,定然与昭帝有关。
萧阙年纪轻轻,便能受昭帝委以重任,甚至出任左相这样重要的一个官职,想来是与萧阙的出身脱不了关系的。
而萧阙,收集龙骨、帮助越国遗民、辅助公子羽出逃京城回到居庸关,等等所作所为,似乎暗地里在与朝廷抗争着什么。这些奇怪的作为,是不是也与萧阙的身世有关系呢?
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让昭帝将萧阙悉心培育成才委以天下重任、却又在同时防备着萧阙;而萧阙一面效忠着曦国为曦国惮尽心血,一方面却又在扶持着与曦国对立的国家呢?
“原本我就觉得萧阙这个人太深,难以看透,果然如此。他竟然将左相的身份瞒了这么久,无一人能察觉。这样的人估计他把你卖了你还要帮他数钱呢。云书,论服我只服你,这样的人也敢喜欢。”傅云书正在胡思乱想呢,便听见长乐一脸佩服的看着她。
长乐的一席话正好说到傅云书的心坎上了,傅云书颇为哀怨的看了长乐一眼,说道:“你说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么。”
却见长乐果断的摇头,说道:“萧阙那人手段阴狠着呢,他若是不喜欢你也就算了。如今他对你动了心,你敢半路上跑路,还不得被人拆穿入腹……”
长乐故意的将语气说的阴森恐怖,楼羡与谢媛宝二人不由得都笑了,傅云书看着长乐的眼神更加哀怨了。小声的嘟囔道:“什么喜欢,若是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会什么事情都隐瞒着我了。”
长乐见傅云书情绪低落,似乎与萧阙闹矛盾了一般。心想着傅云书脾气素来温和,萧阙虽然对别人冷若冰霜,但是对傅云书还是偏爱,众人都看在眼中,想不到这两个人竟然也会闹脾气,一面出于对姐妹的关心一方面出于好奇,便问道:“你与萧阙吵架了?”
见长乐这般问,谢媛宝的目光都不由得看向了傅云书身上,而一边端着茶杯看着三个姑娘密切私语,听见长乐问话,也有些好奇的看向了傅云书。
三人本就是闺中密友,在长乐半是哄骗之下,傅云书吞吞吐吐的说了在赴宴的时候,萧阙明知道预料到了危险、谢奕之根本就没有中埋伏,在没有跟她透露半点的情况下故意以身犯险。
末了,还颇为委屈的加了一句:“我对他那般好,你说他怎么还是不相信我,什么都隐瞒着我。”
闻言,果然长乐的脸色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狠狠的将手拍向桌子:“太过分了!”
傅云书见长乐都这般说,便觉得自己不是胡思乱想,点头说道:“是很过分吧!”
“谢奕之,你休想我原谅你!”却见长乐忽然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傅云书与谢媛宝诧异的看着气的满脸通红的长乐。
谢媛宝还不解的问道:“长乐姐姐,哥哥又怎么了?”
傅云书之前心思放在萧阙的身上倒是没有察觉到什么,如今见着长乐发这么大的火气,一下子也明白了……
原本以为,谢奕之是在中了惑音与消尘散的情况下才着了玲珑的道呢,若是谢奕之那时是清醒的,玲珑与琳琅又怎么会算计的了他呢?
所谓的算计,不过是谢奕之顺水推舟而已,其目的,是为了在大殿上向长乐的一番表白和逼问而已。
傅云书一想到在大殿上,在被敬妃等人的陷害之下,谢奕之并未为自己辩解什么,反而一双桃花目灼灼的盯着长乐我,饱含深情的问长乐道:“你信我吗?”不过四个字,就带着千种情谊,似乎是世人的误解、与看法都不重要,只要长乐的一句话、便可让他或是置身于天堂、或是置身于地狱。
这般的情深,就连她这个旁观者都不禁为之动容,又何况是居于其中的长乐。
却没想到,这样深情流露,竟然是谢奕之一手算计的。怨不得长乐脸色这般难看。
其实谢奕之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过于花哨,虽然对长乐一往情深,可是改不了拈花惹草的性格。总是妄图以招惹别的女子的方式让长乐吃醋,在意他、逼着长乐说出心里话。
殊不知,长乐非一般女子,她是清远候之女,从小跟着清远候游历江湖。在长乐看来,这番幼稚的做法,却让长乐更加不确定在他心目中地位,这也是二人纠缠了这么些年,彼此心中也有对方却始终没有在一起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