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千留?傅云书在萧阙身边这么久,从未听说过他的名字,为何萧阙见了他,竟然是这般的失态?
傅云书心中想着的时候,却听见太监尖细的声音道:“敬妃娘娘到。”
却见长廊的一头,一个宫装丽人头上戴着七尾凤簪轻移莲步而来,眉目依旧婉约动人,丝毫未变。
“谢将军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风流人物,在这宫宴上也不忘与傅大人耳鬓私语。”敬妃一过来,见着谢奕之正在与傅云书低声说着什么呢,半是打趣的说道。
此话一出,玲珑的脸色更加难看了,她本就爱慕谢奕之,之前游湖泛舟的时候谢奕之还为她写了情诗呢。虽然那日在公堂上谢奕之并未向着她们姐妹,但是她认为是在众人面前谢奕之不好偏袒她们所以才这般,完全未曾想过谢奕之待她的那些好不过是敷衍罢了。
今日一到宫宴,谢奕之整个人的心神都被傅云书勾引走了,只顾着跟她说话,根本正眼瞧都没瞧她。一面怨着谢奕之风流性格,看见长相好看的女子都要上前勾搭;一面在心中暗骂傅云书长着一张狐媚子的脸,竟然将萧阙与谢奕之两个人都勾引去了。
原本萧阙与傅云书的事情已经闹的是满城风云,远在深宫中的敬妃是没有听过那些传言才说出打趣谢奕之与傅云书的话?亦或者是说出这一番话的目的是在挑拨谢奕之与萧阙?
知道敬妃所作所为之后,傅云书将更偏向第二点的猜测。
谢奕之笑了笑,脸上倒是没有半分尴尬之意,没有再跟傅云书说话,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上,一行人说说笑笑,萧阙脸上从最初的震惊失态也恢复如常,继续的面无表情,只是眸色要比一般时候幽深,不知在想着什么。
萧阙,有着她太多不知道的过往,心中藏着太多的秘密了……傅云书心中一叹,如是想道。
此次虽然是宴请各国的使团,但是是以敬妃的名义,而南狄又与敬妃走的十分近,自然景宸禹在宴席上与南狄使团善舞长袖,说的十分火热。
只是那月千留神色冷淡的坐在那里,他身边的一个副使与景宸禹应付着,宴席上歌舞笙歌,倒是一派的其乐融融表面平和的景象。
忽而,月千留的目光落在了萧阙的身上,声音带着几分尖锐的说道:“想不到老朽有生之年,竟然能见到萧公子。”
虽然只是第一次见到月千留,但是傅云书一想到萧阙所受到的痛苦都是拜眼前人所赐,心中恨得牙痒痒的,手放在袖子中,脑海里已经盘算了上千种若尘子教给她的毒药的用法用在月千留的身上。
一听见月千留出言,傅云书想着当年月千留对萧阙下浮生一梦的时候,大概是没想到萧阙能活下来吧。萧阙不善口舌之争,傅云书却是咽不下这口气的,淡淡说道:“大人这么一大把年纪千里迢迢从南狄来见公子一面确实不易,怕是再过两三年大人年寿已矣确实见不到公子了……”
傅云书平日里只是性格温和,若是真的论起损人的功夫,傅云书自认不输给任何人。
一席话,损的让月千留脸色红一阵青一阵的,就连脸色阴郁的萧阙脸上也不由得闪过了一丝笑意,谢奕之也带起了一抹笑意,果然兔子急了也咬人,平日里看起来温良的小丫头为了维护萧阙变得跟长乐一般伶牙俐齿了,对萧阙挤眉弄眼,意思是说好福气啊。
从一开始见面傅云书便捉弄了萧阙一回,萧阙自然是知道傅云书并非是表面上看起来无害温和的小丫头,有些哭笑不得,见着月千留面露阴狠之色,看着傅云书说道:“呵,哪里来的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老朽虽然六十有余但是身体很好,只是你小小年纪呈口舌之争,难道不怕折寿么。”
傅云书笑了笑,故作惊讶的说道:“原来大人才六十有余呀,小女子以为大人已经年过七旬了呢……”
傅云书不过及笄之年,再加上容貌温婉清秀,这般一说,如同小孩子一般天真烂漫的说法,若是月千留与她计较有失大家风范,若是月千留不与她计较的话,偏偏傅云书一席话又气人的很。
月千留面露阴狠,傅云书从未见过这般怨毒的神色,吓的缩了缩脖子,却见在电光火石之间,萧阙将手中的杯子一弹,一根如同牛毛细的银针在空中发出“叮”的一声,众人没想到,这月千留竟然这般小气,不过是与傅云书有口舌之争而已,竟然对傅云书下这般狠手。
一面谢奕之见着如此,心有余悸,月千留的暗器出神入化,若非是有萧阙在傅云书身边,怕是会中了月千留的招数了。
“月大人,这冰玉寒针内力不足当年三成,看来十年前受萧某的那一掌内伤到如今还未痊愈啊……”萧阙声音冷的似乎能冻死人,月千留见他提及当年的事情,原本蜡黄的脸色更加阴郁,颇为激动失态的指着萧阙道:“你……”
身后那黑衣武士对月千留轻轻的摇了摇头,月千留只得将余下的话给咽了回去。萧阙的目光在那黑衣武士身上停留了片刻……
众人纷纷侧目看着萧阙,当年月千留是在江湖上出名的高手,而十年前,萧阙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少年而已,竟然能将月千留打伤?
而乘着众人注意的是萧阙与月千留的时候,谢奕之又偷偷的溜到了傅云书的身边,继续跟傅云书说着当年月千留与萧阙之间的恩怨纠葛。
月千留,当年月宫的长老,却因为触犯教规被逐放出了南疆,继而凭借着炼药之术,得昭帝重用。
原本是昭帝身边红极一时的红人,却被昭帝下令通缉,被皇家暗卫追杀九死一生才逃到了南疆。而当年,让月千留沦为这般下场的罪魁祸首不是别人,正是萧阙。
也正是因为萧阙让月千留变得一无所有,在逃亡之前,月千留在萧阙身上下了浮生一梦这种最为恶毒的毒。
谢奕之小声的跟傅云书解释着,还未曾跟傅云书解释清楚当年月千留与萧阙之间究竟是有什么恩怨,才让萧阙让萧阙对他痛下死手,多年之后再次相见情绪也不得平复。
傅云书这般思索的时候,却听见一个调笑的声音说道:“哟,多年不见月老头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卑鄙无耻啊……”
那含笑的声音,让傅云书身子微微的僵硬了片刻,这声音正是不久之前听过的、将她身上最为疼痛的伤疤给揭开。
傅云书将心中的惊讶给压了下去,顺着声音的目光看过去,却见一袭紫衣缓缓的从长廊那处而来,紫衣上绣有流云飞鹤,比之之前见到的衣服要华丽几分。
纵然是夜间,他依旧在眼上蒙着白色的鲛绡,前面有宫人提着灯笼引路,傅云书心中促狭的想着,这大晚上的出来还蒙着鲛绡,难道不怕摔到吗。
君泽岚,众人都十分意外这个很少参与政事的君家家主,为何会来这里。只有敬妃含笑说道:“这是凰国的使臣……”
凰国二字,听在傅云书心中又是一惊……
凰国早在十多年前已经覆灭,凰国的遗民已经成了曦国的臣民,又哪里来的凰国?
只是能够到这里的是各国派遣来的使团还有离国的大臣们,这些人都是人精中的人精。之前凰国虽然灭亡,但是君家与寒山先生犹在,这些年不是没有听闻过他们在暗中四处运作,企图复国的。
这里是离国并非是曦国,自然是不会有人迂腐的指出君泽岚的话语不妥之处了,众人的目光看向了萧阙这边——他们是曦国的使臣,面对凰国的叛军的时候该是如何的表情。
却见谢奕之浑不在意的依旧在与傅云书说着什么,而萧阙根本就没有看君泽岚,而是看向了走廊的尽头。
那九曲长廊的尽头还有人,那人脚步缓缓,步履蹒跚却又十分坚定,他缓步走到了众人的面前,却见那是个五十多岁的老者,虽然鹤发童颜,但是眼神却是十分清湛,穿着褐色的衣服,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寒山先生……”不知是谁叫了一声,众人纷纷侧目。
凰国的寒山先生,曾经的凰国丞相,当年因为凰国国君昏庸,不听劝阻,负气辞官而去;却又在凰国灭亡之后,力挽狂澜的组织凰国遗民,保住凰国最后一丝血脉。
众人只听说过寒山先生的名字,这些年凰国遗民分散在东陆,君泽岚则是在明面上东奔西走着复兴凰国大业、寒山先生则是在暗地里默默筹划,从未真正的出现过在众人的面前。
却未曾想到今日会在宴席上见到寒山先生、也未曾想到多年后寒山先生再次出山,竟然是以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名义出现在各国的面前。
敬妃邀请了曦国的使臣、又将凰国的遗民邀请来,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有些敏感的人早就已经察觉到了今日的晚宴,绝对不简单。
傅云书看着那老头,觉得莫名的眼熟,忽然想起那日在大街上景宸昭骑马狂奔在街上,她救下的那个犯了心疾的老头,正是此人。
而寒山先生似乎是没有察觉到众人对他的目光纷纷侧目一般,径直的向着傅云书的方向走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傅云书,目光中有别激动、兴奋、隐隐闪着泪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