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水上的夜景是极好的。
一入夜,淮水上闪着星星点点的灯火,有渔船上点着的萤火一般暖色豆大的油灯;也有画舫上点着的八角琉璃的防风灯,还有天边上一轮娇羞的明月,映在如镜的水面上。
水面朦胧,起了一层薄雾,更将此处繁华的夜景添了一份迷离的美。
这里的地理位置十分得天独厚,四面环水,四季雨水充沛,盛产农作物,东陆最为富饶的一块土地便是离国,离国最为富饶的便在乐都。
他倚靠在围栏上,夜风吹满衣襟,这里的风都是温柔的,丝毫不是南狄那般如同刀子一般打在脸上的风。
若是此时傅云书在的话,必然会一眼认出,这靠在栏杆上的不是别人,正是那日遗落了玉佩被她捡到的黑衣人。
“主上……”乌善的出现打断了他凭栏远眺的思绪,恭敬的说道:“属下查到昨日晚间揽月轩失火,在失火中凰焰珠趁乱被盗。”
黑衣人闻言,目光倒是从夜景中转移了出来,鹰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嘴角挑起了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淡淡的“哦”了一声,道:“这倒是天助我们南狄啊……”
见着黑衣人这般一说,乌善眼中闪过一丝不解之意,而黑衣人似乎并无跟他说太多的意思,紧接着问道:“她呢?”
乌善摸了摸头心想谁啊?紧接着,恍然大悟说道:“敬妃娘娘那边说了,三日后在宫中宴请我们,到时候曦国使团也会到此,萧阙,自然也会参加,请主上放心。”
对于自家属下迟钝的表现黑衣人表示十分无奈,面色不善的说道:“我昨天让你查的那个人……”
乌善方才醒悟过来,说道:“昨日主上让我查的女子身份查到了,她也是此次曦国使团出使的使者之一,叫做傅云书。方才到及笄之年,乃是曦国丞相之女,萧阙的关门弟子,未婚……”
乌善八卦的说道,黑衣人一脸黑线,在考虑自家侍卫的首领是不是要换人了。也不怪乌善这般八卦,毕竟自家主上快到而立之年,却尚未有正妃,老王妃都为他操碎了心。
若不是主上身边有几个侧妃的话恐怕就不禁惹人怀疑某些方面的问题了……他也是在老王妃的每日洗脑之下,见着若是有主上感兴趣的女子都会将家世都调查一遍……
见着黑衣人脸上有不悦的神色,乌善连忙的反应过来,说出一个有用的东西:“当时吐尔菲大人曦国之行,就是折在那个女子手中的……”
果然,闻言黑衣人隐忍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饶有兴趣的摸着下把,鹰眸中闪过了一丝锐利的光芒,如同草原上的鹰看到和胃口的猎物一般……
此时的凌奉宫中,几人商议快结束的时候,外面有魏王府的侍卫急忙的来找琳琅,只在琳琅耳边低语了几句之后,琳琅的脸色一下子就拉了下来,难得见到琳琅将情绪写在脸上。
敬妃问道:“琳琅,怎么了?”
琳琅脸色有几分郁闷的说道:“昨日与夜长风在揽月轩演了一场戏,没想到祸闯大了,揽月轩的凰焰珠失窃,如今夜长风派人问我如何是好。”
虽然夜长风是揽月轩的二当家,但是对于揽月轩的主人楼羡却是十分的忌惮,正是因为如此,凰焰珠失窃、楼羡出关,夜长风当即乱了心神,连忙派人问她如何是好。
琳琅虽然是揽月轩的常客,但是楼羡她也见过几次。一个男人长着比女人还要看的妖孽的一张脸,性格阴晴不定,据说他那一双眼十分锐利,可以辨别天下珍宝。
不但是能辨别天下珍宝,那一双眼看着她,仿佛能看穿她的伪装模样,看到骨子里一般。
饶是琳琅做事再怎么八面玲珑,可是在楼羡面前、琳琅总有一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而她能直接、楼羡并不喜欢她。
正是因为如此,琳琅并不太喜欢长的漂亮的男子,所以对谢奕之并没有好感。
而楼羡肯定没有夜长风那么好糊弄,原本以为想借着揽月轩来对付傅云书,却没想到连傅云书的边都没沾上反而惹上了楼羡那个活阎王。
如今之计,只能死咬着那个叫做元乐的不放,只是……琳琅有些担心以夜长风那个蠢蛋对楼羡的愚忠,到最后会不会将她供出来。这件事情还要从长计议,琳琅心中正兀自烦躁着呢,却见宁王一脸欣喜的问道:“你是说揽月轩的凰焰珠被盗?果然是天助我也!”
就算是幸灾乐祸也不能表现这么明显么,琳琅冷哼了一声。
却见宁王说道:“当日听说救皇上的最为重要的一味药引便就是凰焰珠,若是凰焰珠被盗的话,那么他们就算是有华佗在世,也不能救人!”
如今青漓君是程瑶亲自照顾,宫外的侍卫都是程家军的人,他们根本就没办法对青漓君动手。也不是没想过打凰焰珠的主意,只是凰焰珠是在揽月轩中,有夜长风亲自的镇守。
夜长风虽然没有什么心机,但是却是离国一等一的高手;而凰焰珠是楼羡亲自的收着,在离国,就算是程猛父子他都不放在眼中,唯独那个楼羡却让他不得不忌惮。根本不敢对揽月轩动手。
虽然宁王的话没说完,敬妃与景宸禹的脸上同时一阵欢喜,敬妃说道:“那我们的顾虑就可以放下,计划照常进行。还有这凰焰珠被倒与曦国人有关,曦国那边如今跟皇后走的近,若是借着这个机会我们还可以将事情嫁祸给太子。原本紫罗的事情离亲王压了下来,我看那老家伙能压的了一次、还能压的了第二次不成。”
说到后面的时候,敬妃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怨毒了。虽然她备受青漓君的宠爱,又有在宫中有贤惠的名声,但是离亲王那个老家伙的心始终是偏着栖凤宫那边的。若非如此,这些年来景宸禹在朝中怎么会在一群老家伙的打压之下走的这般困难呢。
见着敬妃与宁王都这般说,琳琅倒是将心放下来了。本来依照她一个人的本事,要想将这件事情在楼羡眼中瞒过去十分的困难,可是若是此事关系到景宸禹,宁王与敬妃自然是丝毫不留余地的帮忙。
宁王的手段她也知晓一二,就算是楼羡再怎么号称有一双锐眼,在宁王的帮衬之下,谅他看不出什么出来。
一时间四人各怀心思,各有打算。
此时除了傅云书之外,都在书房内,就连原本在宫中的柳青宴也留在了别馆中并没有跟程皇后一齐回去,众人脸色凝重。
尤其是脸色难看到了极,谢媛宝第一次见到自家的哥哥发这么大的脾气,当下在那里也不敢说话。
“听程皇后方才意的意思,如今就算是你出面都无法将长乐从大理寺中救出来吗?”谢奕之语气颇有些烦躁的说道。
“如今长乐之事并非仅仅是一颗珠子与私人恩怨,还牵扯到离国的国政、太子与大皇子夺权之事,程皇后来此的目的有二,一是告知我们长乐如今处境的凶险;二是算是另一种威胁,若是想长乐安然无恙,治好青漓君——其他的事情她与程家便能替我们解决。”比起谢奕之的脸色难看,萧阙脸上表情没有任何的起伏,淡淡的说道。
谢奕之见着萧阙语气淡淡,如同盛怒中的人浇了一盆凉水,火也不知往何处发,闷声问道:“那除了凰焰珠之外,青漓君就没有其他的办法救治了吗?”
只要能救醒青漓君,他们给长乐安上的一些居心叵测的罪名都无法成立,再加上程皇后在中间周旋,长乐必然能安然无恙。
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若尘子,却见若尘子苦笑一声道:“是还有一种办法。”
见着若尘子这般一说,方才放下心来,却见若尘子紧接着说道:“只是有这第二种办法,还不如没有的好。”说着,若尘子没有回答何为第二种方法,而是问向萧阙说道:“依照毓尘阁的力量,是否能查出凰焰珠的下落,并且找到凰焰珠。”
萧阙听着若尘子这般问,说道:“第二种方法再难总能有办法办到的,也比第一种方法付出的代价小的多。”
毕竟从那人手中夺回凰焰珠,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谢奕之听了萧阙的话只觉得云里雾里的,似乎……萧阙是知道究竟是谁偷走了凰焰珠一般,而且听萧阙的语气,似乎对方并不好惹。
这世间、竟然还有萧阙都忌讳的人……
而若尘子似乎是从萧阙的语气中听出来什么一般,叹了口气,缓缓的说道:“万物相生相克,醉心草的毒虽然阴狠,但是在醉心草的旁边会生长出另一种草药,可以用这种草药取代凰焰珠作为药引。”
若尘子吞吞吐吐的半天终于说出了有别的方法,谢媛宝连忙的催促道:“是什么草药、无论如何我们都要想办法找到才是……”
“焚零花。”若尘子吐出三个字,众人却是一脸茫然的看着若尘子,这种草药的名称听都未曾听过,必然十分的稀奇难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