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是傅云书前脚进宫,后面萧阙便就得了消息,在歆羽夫人派人到毓尘阁的时候,萧阙轻笑一声,也不知是对柳青宴还是对那青衣内侍说的:“萧某这辈子还从未被人威胁过,歆羽夫人果真是巾帼英雄,毁约在先、威胁在后,真当萧某的脾气好么。”
虽然是含笑的语气说着的,但是眼中眼中却带着薄怒,但是来送话的青衣内侍面对着萧阙身上散发出来的怒意没有丝毫的恐惧,虽然表面上十分唯唯诺诺,但是语气平常,说道:“夫人活到现在只为了那个人,若是不能保他周全,夫人什么事情都能做的出来。傅姑娘身份尊贵,值不值得这一场交易,公子心中自有盘算。”
萧阙面无表情,拂袖坐下,因为他这一动作,烛火摇曳,却是没有回答那青衣内侍的问题,一双清亮如雪的眼略带打量的看着那青衣内侍-
却见他样貌算是清秀、皮肤白皙,唯唯诺诺的弯着腰,跟宫中一般的内侍没有什么区别,不知萧阙想到了什么忽而说道:“昔年越国宫中侍卫首领章泓,如今却成为了一名内侍潜伏在宫中,忍受着这般常人不能忍受的痛苦、你们越国复国的决心,不可小觑啊……”
一句淡淡的话,让那青衣内侍如同电击一般,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神色淡然的男子,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恐惧之感——这是当年面对着那常人不能忍受的极刑的时候都没有过的。
这个看似清雅的男子,手中究竟是握着怎么样的一股力量,竟然这些事情都能查的到。而且、还能在谈判的时候不经意的亮出来,出乎对手的意料之外!
这人,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在宫中这么久,就连昭帝的心思都能猜测到几分,却面对这样一个年轻人,有种看不透的感觉。
这次夫人将傅云书关押在宫中,究竟算不算是一招险棋呢?毕竟越国、就连公子羽的举动都在这个年轻人的手中,他是一个多么可怕的人章泓是知道的。
只是,为了摆脱、或者是说为了让公子羽摆脱他的制约,傅云书算是唯一一个能够拿捏萧阙的软肋。这次成、或者是不成,皆要看傅云书对萧阙的重要程度。
不过只是片刻的时候,章泓从震惊之中恢复了过来,愤然道:“昭帝好大喜功,吞并越国、居庸城一战曦国军队下令屠城、几十万将士的性命、越国人永远不会忘,所以……无论如何越国人永远不会融入到曦国去,只要越国还有人在一天,复国永远不会忘记。”
听了章泓的话,萧阙的目光看着跳跃的蜡烛,说道:“当年居庸城一战,虽然曦国大胜,但最后下令屠城伤了国本、失了民心,曦国到底也算不得赢啊!”、
看着眼前自言自语的青年,灯光在他白皙如象牙的脸上打出一层光晕,让人根本就看不穿他沉沉的目光下面到底在想着什么。
他本该是江湖中人、却又与皇室走的近,一介白衣、却为朝廷的座上客,他为昭帝办事,可是却在得知了他们的存在的时候,未曾禀报过昭帝,而且这些年似乎是有意滋助他们的发展、却又将他们牢牢的控制在手心!
到底,他想要做什么,就算是章泓,心中也是百万个不解。
“你们让我将公子羽送出京城又准备如何?”萧阙忽然开口问道。
这边章泓正在打量着萧阙呢,没想到萧阙忽然开口问他,先是微微的一愣,没有说话。
见着章泓没说话,萧阙把玩着手中的杯子:“将公子羽送出城、一路向北连夜到居庸关、你们在居庸关中潜藏着越国最强大的叛军,到时候一呼百应,彻底的脱离我的控制,可以以居庸关为天险,在居庸关以北的方向与曦国形成对立之势,毕竟,这对于四公子之一曾被誉为战神的公子羽是件很容易的事情不是么!”
没想到萧阙竟然将他们所有的计划都点破了,饶是章泓眼中也不由得带着惊骇的眼神看萧阙。“歆羽夫人对公子羽也算是用情至深了,这么做处处为他谋划着,可是可有曾想过,她是帝王的宠妃,根本就不能与公子羽一起逃出这九重宫阙之中,公子羽到了居庸关之后可以安然无恙,那么在京城中的她,又该怎么办呢?章泓,你舍得吗?”
那淡淡的声音,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那人的眼如妖一般,能够将别人心底最深处的隐秘都看破,在他的目光之下,根本无所遁形!
惊讶多了,章泓到底也是个人物,将心底复杂的心思收了起来,淡淡的说道:“奴才不过是替夫人传话的奴才,夫人怎么吩咐奴才奴才就怎么做,哪里有什么舍得舍不得!”
紧接着,章泓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在他那平静的眼神深处藏着一抹痛苦:“只有公子羽回到居庸关,越国才能彻底的摆脱你的控制、有复国的可能……我除了是章泓之外,还是越国的子民……”
见着章泓这般一说,萧阙轻笑一声,也没有说什么,目光沉沉,也不知他心中在想着什么。这个时候,却听见外面无痕的声音:“公子,皇上那边传密旨来了。”
“送章公公出去吧。”萧阙淡淡的说道,章泓听着是宫里面来人,跟着竹骨离开,临走时看着萧阙平静的面容,对于萧阙能不能接受这个条件,章泓心中一点底都没有。
宫中来的是一个戴着黄金面具的暗卫,是在皇帝身边暗卫黄金骑的首领,两个人在密室中密探了半个时辰之后萧阙方才出来。
等着萧阙出来,柳青宴还没睡,在花树下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壶酒,正在喝呢,见着萧阙出来,柳青宴问道:“皇上密旨送过来为了什么事情?”
萧阙脸上神色淡淡,看不出高兴还是怒火,说道:“今晚使馆失火,南狄的吐尔非乘着大火的掩护逃跑了,皇上已经命人在各个县局设下关卡截住吐尔非,但是犹不放心,命我派人暗地里追杀吐尔非,绝对不允许他活着回到南狄。”
听着萧阙的话,柳青宴轻笑一声:“这昭帝倒是精明的很,这些年来毓尘阁免费为他提供了多少的信息杀了多少人,他倒好,一点银子都没有付。”
萧阙嗤笑一声:“这话你合该跟昭帝说去,跟我抱怨有什么用。”
柳青宴伸了个懒腰,说道:“好歹我也是毓尘阁的二当家,毓尘阁做亏本的买卖我抱怨一下不行么。”
世人都知萧阙为毓尘阁阁主,师承前一任阁主江湖第一高手暮行云,而毓尘阁与神医谷交往神秘,柳青宴从小与萧阙一起长大,也算是有同门之谊。只是柳青宴常年在外打理毓尘阁外面的事物,很少回到阁中,所以知道柳青宴身份的人很少。
“顾先生前些时日来信说下个月从南海启程回京城,你们师徒多年未见,这次好容易他回京城,倒是可以以叙……。”萧阙没有说话,柳青宴蓦然的开口说道。
萧阙正在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听了柳青宴的话之后倒酒的手顿了顿,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萧阙淡淡的说道:“若是下个月启程的话依照他的性子,在路上磨磨蹭蹭的估计七月份才回来,到时候我能不能在京城还要看缘分。”
见着萧阙这般说,柳青宴不解的看着萧阙:“这是为何?”
萧阙的嘴角勾起了一抹莫名的笑意,说道:“南狄包藏祸心,就算皇上再怎么害怕打仗,但是依照他的性格,等着吐尔非逃回南狄后不起兵是不可能的。若是曦国与南狄兵戈相见,离国那边……自然是需要安抚,不能让他们有机可乘!”
“你是说,昭帝会派你去出使离国?”柳青宴皱眉问道。
“出使离国这件事情,事关重大,一般人昭帝不会放心派遣他去的。”萧阙语气淡淡,听不出高兴还是欢喜。
柳青宴的眉头皱的更深了,说道:“可是离国的国君公子信并非是好相与的人,前去离国危险重重……”
萧阙轻笑一声,“正是危险,所以才会派我去。”
萧阙这般一说,一时间,柳青宴竟然不知说什么是好……
此时的宫中,虽然已经夜深了,但是昭帝依旧还在御书房中未曾安睡,他的身边玄凌正在一边上站着,这般夜深皇子还在御书房中,可见玄凌十分得昭帝的信任。
“如今宫城戒备森严,京城之中的四个城门都派重兵把守,若是有可疑的人立即的拿下来,搜寻了整整三日,刺客一点的消息都没有。那刺客被叶进打成重伤,若是没有人帮忙的话,根本就不可能逃出宫城。”
听着玄凌的话,昭帝淡淡的抬眼看了玄凌一眼,说道:“你是在怀疑歆羽夫人。”玄凌没说话,昭帝冷哼了一声,说道:“朕让你负责查刺客这件事情,是要你好好的办实事,不是让你跟你母后一般,怀疑这怀疑那的。”
被着昭帝这般一说,玄凌面上讪讪的,没想到都到了这个时候,昭帝还在维护着歆羽夫人,脸上闪过一丝阴郁,玄凌小心的斟酌着字眼说道:“儿臣的怀疑并非是空穴来风,而是因为听说……那歆羽夫人原本是公子羽的未婚妻,若是真的刺客是公子羽的话,歆羽夫人窝藏他的可能性……”
话还没说完,被昭帝因为愤怒扔在地上的砚台给打断,玄凌跪在地上连忙请罪,昭帝因为愤怒咳嗽了几声,呵斥道:“当年公子羽的本事朕是见到过的,他的武功是四公子中最高的,若是真的是公子羽的话,你以为单单凭着叶进能打伤他?”
“可是,对方使用的是青鳞刀。”玄凌忍不住反驳说道。
“不过是一把刀而已,算不了什么的。”昭帝的眉宇之间闪过了一丝阴霾,打断玄凌的话说道。不管怎么样,昭帝不想承认、也不敢承认,当年名震一时的公子羽还活着,那样可怕的人物,计谋、胆量,放眼朝中,也就只有他能够与他匹敌了。
近年来,昭帝的性格越发的是喜怒无常,就算是昭帝最为信任的皇子,此时玄凌见着昭帝这般模样,也不敢再将这个话题给继续下去了。
“儿臣听说南狄的使馆今日失火,那口出妄言的吐尔非已经逃跑了,要不要儿臣派手下轻骑去追?”玄凌惯会察言观色,换了个安全的话题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