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气氛变得有些尴尬,与他们一同前来的长者至始至终一言未发。
“爹,义父,你们听,她还在说话。”韩君卓发现了冉晴的异常,刚好打破了僵局。
祈醉慌张的走上前,“小心有诈”韩荆气归气,但是毕竟是自己的拜把兄弟仍是十分的关系他的安危,挥扇阻挡他的去路。
祈醉缓缓退开韩荆拦于胸前的扇子,置若罔闻的上前附耳倾听,之后突然惊愕的瞪大了双眼。
冉晴一直断断断续续的说着“告诉祈醉。来世……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妾为水君为山水灵动山沉稳水饶山流永不移妾身与君永不离。一生一……”
冉晴的求生欲真的很旺盛,本来已经昏迷的她,不知为何还在口中念念有词。明明是薛心对楚铭瑄的誓言,却被她嫁接于祈醉的身上。不知究竟是有心还是无意?
都是恋爱中的女人智商为零,深陷爱情中的男人智商也是偏低的。
冉晴的一句话,原本还有疑虑的祈醉立刻举白旗缴械投降。
“荆,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有求过你什么。今天就当是我求你了,救救她。”
“你。冥顽不灵!我不管你了”对于这样的祈醉,韩荆也无法多说什么,领着韩君卓转身回去。
祈醉知道韩荆是默许了。
但是他却不敢抱起冉晴,他知道冉晴从悬崖跌落,想必伤得不轻。在在搬运和转送过程中必须要格外的小心。颈部和躯干不能前屈或扭转,而应使脊柱伸直,绝对禁止一个抬肩一个抬腿的搬法,否则很容易发生或加重截瘫。
祁醉知道韩荆不动手杀冉晴,还默许冉晴留在谷里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面子了,他无法再开口求他医治冉晴。并非他放不下自尊去求韩荆,而是这八年来的朝夕相处,他深知韩荆的为人。他绝对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这次收留冉晴已是他的底线了,倘若再苦苦相逼,韩荆一怒之下,指不定会做些什么呢,到头来只会害了冉晴而已。
望着地上的冉晴,祁醉也相当的矛盾。一方面,他希望冉晴出事,这样楚明辉丧失爱女必然痛不欲生。薛心也必然会伤心难过,这样他也可以一解当年的怨气。另一方面,他想要救她,想从她嘴里打探出薛心的消息,想知道为何她会孤身一人跌落悬崖?想了解薛心是不是和她一起出来的?若是,她人现在又在哪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一旁的长者走上前来,对祁醉比划了一下。只见他单膝下跪,将判官笔搁与冉晴的右手腕下,仔细的诊脉。
片刻之后,他收起判官笔对着祁醉有事一番比划。
祁醉看完他的比划后,挑高了眉毛,下颌微张,露出了吃惊的表情。“桑叔,你刚刚可是说她不会武功?”
被唤作桑叔的长者,微微点头。
“谢谢桑叔的提点,我会小心的。你先回去帮荆炼药吧,我在这里待会儿。一切等到晚上再从长计议!”
桑叔对着祁醉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桑叔走后,祁醉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凝重起来。
这个丫头不会武功?他的眉头越皱越紧,脸上的肌肉全部紧绷起来。
祁醉瞪着冉晴很久,脸上的神情一直变换不定,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些什么。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祁醉好像做了一个什么决定。整个人又变回原来那个板着脸的木头表情。他在清澈的溪水中捞起被韩荆打飞的半块碎玉后,返回捡起冉晴身旁的那半块一起收入怀中。
看也没看冉晴一眼便飞身离开了溪边。
当夜幕再次降临的时候,祁醉和一身白衣的韩君卓立于冉晴的旁边。
此刻的韩君卓仿佛换了一个人,整个人的气质与白天相隔万里。白日里的韩君卓,就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到处张牙咧嘴攻击人。夜里的韩君卓,处处透露着沉稳,看似很容易亲近,实则拒人于千里之外。
“义父,你将我拉至此处所谓何事?”韩君卓一边把玩着手上的玉笛,一边缓缓开口询问。
“你明知故问”祁醉懒得和他绕圈子,开门见山的回答。
“义父,恕孩儿愚钝,君卓实在不知,还望义父指点一二。”韩君卓伸手作揖恭敬的向祁醉回话。
“懒得和你绕圈子,我要你救她。”此时的祁醉一反常态,一口不耐的命令韩君卓。
“义父,你明知我爹讨厌我救女人,您还让我救这个丫头,这不是陷我于不孝么?义父不是一向也讨厌女人的么?今日怎么。”
“废话少说,我让你救你就去救。”祁醉不想听韩君卓那些借口,直接开口打断。
“义父”韩君卓皱着眉头,略带薄怒的低声喝道。
“行了,你就不要给我装了,我不会再上你的当的。你又不是没有救过,这几年掉下来的女人,你救得还少啊?没戳穿你,不代表我不知道。”
“呵呵,义父你是想用这件事情来威胁君儿?”韩君卓笑得人如沐春风,无心谷里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笑里藏刀,对你笑得越灿烂下手必定越狠。
“闲话少说了,这个丫头你既然伸手救了就救到底。不要和我废话,她的伤口上有你专用的缝伤手法。不要和我狡辩你没有救过她,无心谷里就我们四个人。我对药的只限于有毒和没毒,桑叔也是会把脉抓药不会医治。能救人的就你们父子俩了”祈醉彻底的斩断韩君卓的后路。
“义父,为何不怀疑我爹呢?既然义父都可以救来历不明的女子,义父又从何得知我爹不会呢?”韩君卓冷笑着反问。
“不见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我问你,昨晚下雨你为何撑伞外出?又为何明明撑着伞出去,回来的时候浑身湿透呢?”祁醉步步紧逼,毫不相让。
“义父让我救人,我怎么会不救呢?为人医者就是为了救死扶伤。”韩君卓的小辫子被祁醉捏在手里了,任这只小狐狸再狡猾,也只能乖乖的束手就擒。
“不瞒义父,不是君儿不愿出手相救,而是她的病君卓根本无法治愈,除非我爹愿意出手。”
“我只要你将她治醒,其他的我不管你是治活还是治死。”祁醉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治醒可以,义父你先发誓你以后不会那这件事情威胁我做任何事。”韩君卓说出了他的交换条件。
“好,我祁醉发誓,以后绝对不会拿君儿救女人的事情来威胁他,若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祁醉当真认真的发誓。
“义父你去找桑爷爷一起将她抬到我的医庐,记得要小心点。”韩君卓收起玩笑的心态,一本正经的嘱咐祁醉。
病来如山倒,冉晴的伤口感染了。冉晴发起了高烧,整个人烧得迷迷糊糊的,一直说着胡话。
躺在榻上的冉晴颤抖着身子哭着喊着:“不要,不要过来。不要……求求你们。”一晚时间叫闹不停,叫得声嘶力竭,眼睛更是红肿不堪。
《黑色星期天》将她心底的魔鬼都勾了出来,噩梦一遍又一遍的重演。她逃无可逃,避无可避,只能面对。守在一旁的韩君卓紧紧的拉着冉晴未受伤的右手,害怕她胡乱挥舞不小心伤到手。明明和自己一般大的孩子,虽然不知道她曾经遭遇过什么,但是从她这昏迷都不放松的身体反应来看,肯定受过很多的苦。十岁的韩君卓更加同情眼前的这个女孩。
韩君卓从第一眼见到这个女孩就忍不住被她吸引住了。那晚他在屋外赏月,忽然听到声响。韩君卓偷偷的跟着义父他们追到声源地。在他们救下其中一名黑衣男子的时候,他偷偷的重新缝合了冉晴的伤口。他原本并没有打算救人,但是在看到冉晴明明那么单薄的身子,好像风一吹就要倒的样子,却有那么强的求生欲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最后鬼使神差的救了她。
然后又鬼迷心窍的在雨天为她撑伞,护她一身干,自己却淋成了落汤鸡。
韩君卓反复的给冉晴换吸热的湿布巾,对冉晴体贴入微。而祁醉则被韩君卓指挥着忙这忙那,一直忙得团团转。竟是一些稀奇古怪的要求,但是每一件事情都好像有必须做的理由。即使怀疑韩君卓在整自己,祁醉也只能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谁叫他自己去人家办事呢?能怨谁呢?他和韩君卓是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做完韩君卓吩咐完的事情后,祁醉本想将那小子狠骂一通来解气的。可是当看到他在冉晴榻前打盹儿的样子,又不由的放轻了手脚,解下自己的披风给韩君卓披上。
看着这个孩子,祁醉也不免心疼。明明只有十岁,却早已失去了孩子应有的秉性,为人出事手段圆滑,进退有度。初见韩君卓的时候,他还是个两岁的幼童,祁醉比没有觉得他有何不同之处。犹豫年纪小,孩子贪睡,他们都没有发现他的异常。当他们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束手无策了。
韩荆为此更是伤透了脑筋,自己明明是天下第一的神医,世人都认为他无所不能。曾经一度他也以为自己医术高超,可是他突然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儿子都治不好,他对自己失望透顶。
韩君卓白天的时候和一般的小孩没有任何差别,但是当他一睡着,另一个韩君卓就会自动出现。两个都完整的,有自己的记忆、行为、偏好。起初祁醉认为小孩子淘气恶作剧的,时间长了才发现不是那么一回事。白天的君卓完全不记得以前的事情,但是却很排斥女人。而晚上的韩君卓对之前的记忆一清二楚,却不排斥女人。祁醉无法理解这种现象,连韩荆对这种病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白天的韩君卓一开始的时候占优势,晚上的韩君卓很少出现。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发展成为,入睡即换的规律。无论是白天的韩君卓还是晚上的韩君卓他们都几乎意识不到另一方的存在。
韩荆翻遍古书才了解到这种病的起因可能是某种刺激。
开始时通常很突然,没有任何征兆,这种病多与创伤性事件密切相关。韩荆知道爱子得了怪病,心急如焚,一直研制新药希望可以治好他。三四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任何进展。
他们不想让韩君卓受刺激,苦心隐瞒着他这件事情。这才有了冉晴白日里遇到的那个傲慢,冲动的韩君卓。
而晚上的韩君卓恰恰相反,他谦卑,冷静。为了区分他们,白天的韩君卓被唤作卓儿,晚上的叫做君儿。卓儿和祁醉一样是个武痴,沉迷练武,对医术毫无兴趣。而君儿最爱音律和医术,完全继承了他爹娘的优点。他们只是告诉君儿,他中了某种怪毒白天会昏睡,晚上才会醒来。
相比较而言,祁醉更喜欢卓儿。卓儿虽然不是特别的聪明,但是他不会跟他们耍心眼。君儿聪颖过人,只是身上总是带着一中冷冷的疏离感,不论和谁都一样。虽然不是特别亲近君儿,祁醉也是相当关心君儿的。他会在暗处默默的留心君儿,所以这才对君儿的一切了若指掌。
不是不疼君儿,而是君儿的防备心太重了,太过关注只会让他防备得更深。他更会装作一切风轻云淡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从他身体中散发出来的忧伤无法骗人。知道他倔强的脾气,他们都只能远远的护着,在他难过的时候默默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