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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洛千城,来到此地的人,大多都是怀着各式各样的目的。
他们的目的不尽相同,但终归逃不过一个利字。
唯利是图当是本性。
生而为人,利字当先,这是无可厚非无用争辩的事实。
只有一点,利无对错,人有忠奸。
重利则轻义!
轻义之人毫无底线,不择手段。
他们既得机会,便心黑手辣,不留余地,只要一口把人吞下,绝不会吐出半点的骨头。
看着这些人的嘴脸,白锦棠轻呼口气,平复了心情。
还是那句话,这样的事情,他做不得。
不是不能,是不想,更不屑于去想。
此时他只有一个想法,秦破城若在,绝不叫这些人在此逞凶。
这样的场景,秦破城拿的住。即便拿不住,秦破城也压的稳。
可惜,西北国战吃紧,秦破城不得抽身回来。
想起秦破城,白锦棠远远的扫了一眼谷文礼的尸首,复又低下了头看着萧水寒,不禁又想到,秦破城回来可该如何交代。
这一死一伤,可都是秦破城的心头肉。
……
白锦棠正沉思,却听得那方叮啷作响,忙抬眼去瞧,就见苏永灿与洛千城已经斗在了一起。
苏永灿怒火中烧,那一张脸烧的是又红又黑,就如同放臭的猪肝,极为难看。
他的一双眼更是瞪的圆滚滚的,似无底黑洞又精光暴涨,恶狠狠地仇视着洛千城,几欲将洛千城生吞活剥。
他的心头窝着火呢。
可倒也是,他爱子新丧,伤痛还未结痂,却总被人接二连三的提讲起来,任他铁打一样的人物,也是承受不住。
苏永灿的心头有火,洛千城心头的火气也不小。
杀苏谈锋的人又不是他,可是这苏永灿对他,却像是对待杀子仇人一般。
洛千城心中自然不爽。
他黑着个脸,一刀拨开苏永灿捅来的长枪,说道:“冲我使个甚的鸟力,再不收手,休怪我不讲情面。”
情面?
他们二人之间,何时有过交情?
白锦棠冷眼旁观着,不禁鄙夷起来。
看了片刻,白锦棠心生厌恶,把头转向了莫飞雨。
莫飞雨正闭目养神。
他此刻最需要的就是静养歇息,原以为不会有这样的机会,却不想竟来的如此简单。
莫飞雨很是诧异,心中不觉计较起来。
仔细想来,这样的机会根本就不会出现,莫飞雨下意识的朝谢奕瑶看去。
谢奕瑶已经起了身,此时正淡漠的注视着苏永灿和洛千城,冷俏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
蓦然间,谢奕瑶觉察了似的,猛然转首,正好对上莫飞雨的目光。
看着莫飞雨既是疑惑,又带询问的眼神,谢奕瑶施然一笑,动了动嘴唇。
谢奕瑶的动作很是隐秘,并无人觉察。
她的嘴唇似动非动,莫飞雨却清楚的读懂了她的意思。
谢奕瑶所说的,分明是“如何”二字。
这一刻,莫飞雨忽然明白,是谢奕瑶为他创造了这个机会。
至于谢奕瑶为何要这样去做,莫飞雨不知道,他也想不通,最后索性不再去想。
他也不必去想,若是能活着出去,到时,谢奕瑶定会说与他听。
现在他唯一要做的是,尽快平复体内的气力。
“苏永灿!”
一声暴喝,拉回众人心思。
是洛千城。
他的手有些肿胀,刀掉落在了地上。
他道:“你不要不识好歹。”
洛千城自知先前失言,是以处处退让着苏永灿,打斗之中,并未用尽全力,不想竟被苏永灿得了机会。
这一枪打的结实,洛千城没有一点防备,手上吃痛,大刀当即掉落在地。
手上的疼痛,掉在地上的大刀,还有众人投来的目光,洛千城在这一刻忽然爆发了。
他是恼羞成怒。
洛雪松不忍父亲吃了亏,正要上去,刀刚拔出鞘,却被洛千城给夺了去。
“你敌不过他。”
说着,洛千城示意洛雪松快些去安抚谢奕瑶,这是一次不可多得的机会。
把握好这个机会,得到奕剑山庄就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但是,果真是个机会么?
没人知道,唯一知道的是,苏永灿要杀洛千城,此时绝对是不可多得的良机。
苏永灿却没有动。
他手中挺直的长枪也渐渐地落下了几分。
他脸上的神色有些不对,怒气满满之下透露着惶恐,眼中也生出了弱弱的恐惧之色。
这不是被洛千城的一声怒吼给吓出来的。
在他的长枪打中洛千城的那一刻起,被怒火冲昏的头脑也随之清醒,清醒的一瞬间,心中便只有惴惴不安了。
能伤到洛千城,苏永灿确实没有想到。
不是说苏永灿的功力不如洛千城,真斗个天翻地覆,两人可谓旗鼓相当。
但是后果,苏永灿承受不起。
他是苏家的庶子,是苏家最不受人待见的那个人,苏家不会为了他而去得罪洛家。
方才那一枪,若不是洛千城躲的快,那肿胀的就不是一只手了,会是头颅。
头颅不会肿胀,头颅只会崩碎。
洛千城的头颅若是崩碎了,根本不消洛家的人来动手,单单是自家这一关,苏永灿就过不去。
所以他后怕,也就不敢妄动了。
他想杀洛千城,却又不敢杀。
他现在很是矛盾。
他的内心在挣扎,手心之中长枪之上,已经被汗水浸的湿透。
甚至于,他的双腿,都有些发软。脚上如有千斤之坠,压的他迈不动脚步。
苏永灿不动,洛千城便要过来。
被人驳了脸面,总是要讨回来的。
洛千城与洛雪松嘱咐妥当,提刀就砍将了出来,来势汹汹。
那刀势汹汹,苏永灿却依然未动。
他的心中早已没了杀意。
杀意消散,也就没有了争斗之心。
他静待着,直等到洛千城的刀砍到了身前,这才有了动作,但那起枪之势,已不复方才的猛烈。
此消彼长,反观洛千城的刀,如狂风疾行,似骤雨急下,密密麻麻砍向了苏永灿的周身要害。
苏永灿唯恐避之不及,一杆长枪舞的密不透风,防的滴水不漏。
到底是枪长一些,多少有点优势。任凭洛千城攻势如雷霆,一时半刻竟也近不得苏永灿的身。
就这样,二人争斗多时,难解难分。
一旁的洛雪松担心洛千城的安危,是以并未听从洛千城的安排。
他没有去安抚谢奕瑶,而是捡起了洛千城的刀,为洛千城掠起了阵。
此时,他们怕是都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
……
眼前的这一幕,不由得令莫飞雨心生笑意。
是嘲笑。
发自内心的嘲笑。
他从未想到过,在这生死一线间,活命的机会,不是凭自己争来的,而是对手给他的。
莫飞雨望了一眼天际,天色已渐渐拂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