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快醒醒,练功的时候怎么又睡着了?”在周玄烨脑中一片空白之际,他听到了旁边那熟悉又充满关切的声音。
“哎呀,师兄又睡着了这可如何是好。师姐,我们赶快把师兄喊起来吧,不然师父等下看到,又要骂他了。”耳旁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模糊之际,周玄烨感觉自己好像被许多人推推嚷嚷的围观着。
想要看清楚那发出声音的人,周玄烨使劲睁开了眼睛。一片光亮照在他的脸上,他身旁站着的是那些记忆中最重要的人。
“大师兄,二师姐,五师弟.....”看着那一个个或婉柔,或儒雅,或可爱的师兄弟们,周玄烨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一颗又一颗的眼泪落了下来。
“师弟(师兄)!”看到周玄烨不知为何流下了眼泪,身旁的人都急了起来。挨个走上前来关切他。
“我做了一场梦。”周玄烨轻声说道。
听到周玄烨的话,同门师兄弟们没有一个再开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用心的聆听着。
“我梦到你们都死了。”
“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我好害怕,只能拼命的往前跑,回头却看到你们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再也没有起来。”
“没有你们的日子我真的很孤单。”
说着说着,周玄烨用手挡住了脸,不让他们看到自己这般模样。
“没事的,那只是个梦而已。”
“对啊,我们一直在你身边,我们可是白鹿学院最团结的班级。”
几只充满温暖的手搭在了周玄烨的头上。这种熟悉的感觉让周玄烨放下了手,想要努力的记住这些面带微笑的脸庞。
他想用手去触碰他们,感受到之前的温暖,可在接触到的那一刻,被碰到的人都化为了泡沫,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身边。
“一定要活下去,三师弟(三师兄),为了自己,也为了我们。”
待人一直和善的大师兄,温柔体贴的二师姐,冷漠寡言的四师弟,活泼可爱的五师弟,古灵精怪的六师妹。
在这一瞬间,犹如风刮过一般,全部成为了过往云烟。
周玄烨,醒了。带着一身冷汗和内心的执着醒了。
四周静悄悄的,周玄烨发现他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盏灯在房顶摇动,带着温和的灯光,让本悲伤至极的他恢复了平静。
“大家......要是没有死该多好啊。”
擦拭掉眼角残余的泪痕,周玄烨这才发现自己的腹部被洁白的绷带一层又一层包裹的结实万分。
“你醒了?”冯利丝从浴室走了出来,一身宽松的睡衣显得那么可爱。
看到周玄烨吃力的坐立在床上,冯利丝小跑着来到了他的床边。
“我杀死白衣人了么?”周玄烨看着因为自己强行起身导致腹部伤口崩坏再度漫出鲜血而直皱眉头的冯利丝,开口问道。
“很抱歉,没有。”听到周玄烨的话,冯利丝心疼的摇了摇头。
“没有么?”周玄烨叹了一口气,对于方蒲的杀意再次升起。
当年要是学了《四季剑法》,只要多费一些功夫的话......学院,不,至少他的同门是不会死的。
天意弄人啊。周玄烨为自己的懦弱而后悔,为自己的懒惰而悔恨。
“你,是不是认识那个白衣人?”看着默默无语发着呆的周玄烨,冯利丝抿了抿嘴唇,终归是忍不住的问道。
“认识。”
短短两个字,让冯利丝心头一震。
果然认识吗?这也是应该的,为什么白衣人第一次见到周玄烨就能喊出他的名字,为什么周玄烨听到白衣人的话后会那么疯狂,那么执着的想杀死他。
“我的故事,你想听么?”沉默了一刻,周玄烨看向冯利丝的眼睛。
冯利丝严肃的和周玄烨对视着,她想要做他的听众。
“我愿意。”
......
“曾经在白鹿学院,有一个男孩,他因为某些尚未被开发的天赋,被学院特批入了核心班,在华国,又被称为一门之人,而门中人,称为核心弟子。”
“刚开始在那里,男孩因为自己修行的资质不够,总是要落后自己的同门,他觉得很丢脸,他认为是自己的根骨不行,甚至觉得白鹿学院把自己招进去就是一个失误,因此他开始娱乐度日。”
“他的师父,是一个很严厉的人,看到他颓废的样子,总会把他抓住然后念叨很久,每次批评完,他的师父总会手把手的教他基础,教他功夫,那些日子,很快乐也很累”
“和他同门的还有六个人,一个师兄,一个师姐,两个师弟,一个师妹。”
“他们对他很好,虽然他的辈分算年长的,但反倒他是受他的师弟师妹们照顾更多。”
“听课打瞌睡赶紧把他喊醒,别人欺负他就六个人一起上替他出气,闲暇之余带着他一起去白鹿山上抓鱼,就连比试的时候,他们都会故意放水。”
“在那段时光里他过的很开心,也很精彩。”
“但是后来的一天,一切都变了,一个白衣的少年说自己是白鹿学院的毕业师兄,想让他带自己参观一二,本就无所事事的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
“从白鹿山到比试场,从院门寺庙到宿舍,每一个地方他都很积极的带他游览了一遍。”
“可到了最后的参观站--白鹿园,那个白衣师兄变了,他不分青红皂白,一路厮杀,让走上白鹿园的一千步台阶每一块都布满了鲜血。”
“吓得惊慌失措的他,去找了自己的师父,找了自己的同门,但是没用,那个人是一个凶神。他只能看着自己的师父被肢解,自己的同门连一招都扛不住,那一天,他的眼睛是红的。”
“少年很害怕,他只能匆忙躲进白鹿园,带着曾经白鹿学院院长因为酒宴而说出的一些镇院之宝向外跑。”
“他能听到院里的抵抗声越来越稀疏,直到没有声音,那个白衣师兄浑身是血的来到了身前。”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他怕死,怕一闭眼就再也醒不来。那个白衣少年自称为方蒲,他饶了少年一条命,但是他以后必须为自己做事,否则,他就告诉华国所有人,是他,放进来了一个恶魔。”
“少年答应了他的请求。他逃到了界国,想从新开始一段生活,将自己的过往的血腥与灰暗埋在最深处。”
“可那个方蒲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要求少年去破坏掉这个新学院的屏障,他同意了。”
“再后来啊,就是他和方蒲交上了手,到那时的他才明白,他被种上了心魔。”
“再后来,他昏倒了,梦中的他又梦到了他的同门,可醒过来之后才发现,他们都不在了。”
周玄烨望着冯利丝潸然泪下。
“这就是那个少年的故事。”
听完这些话的冯利丝没有任何动作,时间如流水,却又如齿轮般的走走停停。
冯利丝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纸帕,带着清新的香气,认真的擦干净了周玄烨的眼泪。
做完这些后,冯利丝把手放在了周玄烨的手心中。她一脸认真和心疼的看着周玄烨,看着这张有时会出现与这个年龄不符的成熟脸颊,轻声说道。
“那个男孩已经死了,从他握住一个女孩手,敢于直接面对梦魇的时候就已经死了。”
“现在......”
“是周玄烨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