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不语,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呵呵,你不说我也知道的,知道自己很没用……所以,在被钱麓笙推入寒潭后,我没有挣扎,一心求死。你的到来,我很抱歉,可我什么都不能做,因为这具身体,已经不属于我了,懦弱的我,根本没有资格拥有。苏瑾,这具身体已经属于你了,虽然我没资格说出好好活下去的话,不过,你和我不一样,你一定,一定可以好好活下去。”
“如果说,这具身体已经属于我了。”苏瑾皱眉,开口问道,“那你怎么办?”
“自然会从这天地间消失。”
“不后悔?”
女子用力的摇头,脸上依旧挂着笑,貌似对这种结局很是满足,“这是我自己做的决定,何来后悔一说?还有,我已经没有资格再享有苏瑾这个名字了,所以你,今后可以大大方方的用这具身体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不要有任何的顾忌,你不是我,不会懦弱到连活着的勇气都没有。要知道,你并没有替谁而活,你,就是苏瑾!”
“虽然这话听起来很客套,但我还是谢谢你吧,谢谢你,愿意让出身体给我再活一次的机会。不过,有句话我想问问你,关于苏晟的……”
话还没说完,女子的身影便在光束中越发暗淡起来,好像马上就要消失一样,苏瑾连忙伸手去抓,却发现,流逝不减,即便女子的手被她牢牢抓住,除了消失感越发的清晰,挽留,根本什么的,根本就做不到。
“你醒了,所以我要消失了,今后,咱们也没有再见面的可能。”
“苏瑾,虽然有很多话我没能给你说,可我想你也应该明白。苏晟,并不只是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如果你想活的平凡卑微,那就理她越远越好。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你想暴露在阳光下,无忧无虑的快乐活着,那么,就杀了她,否则,你会死第二次……”
身子已经透明,可女子依旧笑着,脸颊上还挂着晶莹的泪珠,“苏瑾,在消失之前,我想求拜托你一件事。我希望你,不管身在何方,每年清明都能回永安给我爹上香扫墓,这,是我遗愿,拜托你……”
站在原地,苏瑾看着女子虚幻着的,挂着泪水的笑靥,攥紧拳头用力点头,“放心吧,我一定每年清明都回永安给爹上香扫墓。”
“谢谢……”
“一路好走,苏瑾。”
听了这话,女子微微一愣,然后很快的,就连那最后一丝虚幻都消失不见了,不过在这虚幻的空中,却盘旋着一句空灵的感谢词儿……
谢谢……
不知道女子是在感谢苏瑾,没有因她的懦弱而剥夺她的名字,还是之前那句谢谢的回声。
大概,是前者吧……
“祁兄,银针我有把握尽数取出,可关于解药,我这还差一味药。”
“说。”端坐桌前,祁烨手握茶杯,表情有些难看。
细心的,卫子崖用布帛将苏瑾的裸露在外的伤口处遮住,然后才起身细道,“祁兄可否还记得三年前,由平南蓝泊国进贡入宫的那株已成人形的千年人参?其实,这银针上的毒,并不是什么致命的毒,但那些致命的毒,却远比不上这此毒给人身体上带来的疼痛。此毒名曰一日寒,产自辽东,是从七种喂极寒之水长大的毒物身上提炼出来的,中此毒者,却会每月受寒气侵蚀身骨一两次,虽不致命,却叫人难以忍受求生不能。”
“有了那株千年人参就能配解药?”不管那毒产自哪里,有多么厉害,祁烨此刻的重点,都围绕在了那株千年人参上。
“嗯,虽然祁兄贵为王爷,府中珍稀药材也并不稀少,可能够将一日寒彻底从人体消除的,只有千年人参,而且,必须要产自平南。因为,平南那边地势平坦,能最大限度的让所在地的植被接受太阳直射,而千年人参,只有吸取足够的,来自太阳的光照热度,才能补足人因中了一日寒而流逝的火气。”
“银针上可还有一日寒的毒?”
祁烨冷不丁的一问,卫子崖起初还有些发愣,不过很快的,他反应了过来,点头回道,“按照一日寒的毒性来说,还有。”
“取针,要快。”
“哦……是!”
对于卫子崖来说,哪怕三枚银针都没入了体内,他都能取出,更何况现在还有一小截针尾露在外面?
可是,在卫子崖取出银针将其递给祁烨后,他的做法,让前者有些不能理解。
人都说,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毒,让人避而远之,唯恐沾染分毫。
这一日寒的毒虽不致命,可那股子难受劲儿,只有中毒人自己知道。寒气,就像是从骨头缝里一丝丝冒出来的一样,冻的人连体内的血都流不动,寒气轻时,是不管盖多少棉被,到了晚上,都会因体温下降手脚冰冷而彻夜未眠。寒气重时,先不说滋味如何了,直接在夏季暑天将人活活冻死,也不是没可能的。
祁烨虽没中一日寒的毒,可他,却将那枚刚从苏瑾体内取出的,沾染了一日寒毒素的银针,朝自己胳膊,扎了下去。
“爷!”童川本想阻止,但已为时过晚。
末了,祁烨面无表情的率先踏出门槛,声调仿佛因一日寒而冷的不像话,“备马,入宫。”
“冷……”
躺在床榻上,苏瑾呓语不断,不过,在胡乱翻动一番后,她便睁开了眼,随即一个哆嗦,紧跟其后。
怎会如此寒冷?
床榻的棉被有三条,最外面还是一条厚厚的羊毛毯,苏瑾缩在被窝里啃着指甲,两只小脚丫却因寒冷而不住的在被单上磨蹭。她知道自己身子骨弱,也知道自己之前因落入过寒潭而落下了病根,可在这生了火炉的西苑独楼,还盖了三条棉被和一条羊毛毯的她,若还是觉得冷,岂不是有些怪异么?
吱呀……
冬儿端着铜盆而入,没料到苏瑾已醒的她,险些吓到把手中的铜盆丢了出去。
“小瑾儿,你醒了,真是太好了!”
可怜巴巴的,苏瑾裹着棉被坐在床榻上,嗲声道,“冬儿,我好冷……所以,再帮我拿条棉被来好不好?”
“小瑾啊,不是我不帮你忙,是卫大夫有过交代,说你这是因一日寒的毒素而引发的内寒,所以,不管盖多少条棉被都没用。而且,卫大夫现在已经在配置解药了,你要因盖的太多,让身子引发了别的毛病,可就功亏一篑了。所以小瑾啊,你现在就忍忍吧,卫大夫说了,三条棉被一条羊毛毯已是极限了,可不能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