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完全没有发觉她心底那点小小的异样。
她正在思考,该怎么还顾长林这个人情。
这么大一个人情,可不好还。
想来想去,她暂时能做的,也只能给他做点好吃的。
“顾长林,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明天给你做啊。”
顾长林怔住了。
这丫头,终于知道主动关心他一下了?
虽知道她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但他唇角还是忍不住微微翘起:“随便……”
“随便?”明秀一脸奇怪地看着他。
他对吃的可挑剔了,可不像会说随便的人。
顾长林瞬间回过神来,咳嗽一声,用惯常淡然的语气道:“你看着办就行。”
明秀:……我怎么知道你想吃什么?
真是的,就会给人找麻烦。
话是这么说,看在欠了他人情的份上,她还是耐心地多问了几句。
顾长林这才说要吃红油馄饨和莲叶羹。
“红油馄饨也就罢了,做莲叶羹可是很麻烦的,也就你敢点这道吃食。”明秀嘴里小声地抱怨着,心里却计划着,明早戴屠户挑肉过来时,要买两斤肥瘦相间的猪肉用来剁馅。
回头有空了,就带小家伙们去河滩玩,顺便摘几张新鲜莲叶回来。
顾长林对她的抱怨声充耳不闻,唇角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领着她往回走。
离天亮还有两个时辰呢,现在回去,还能补个觉。
回到后院的那堵院墙之下,他顿住脚,回头看着明秀不说话。
明秀瞬间明白他的意思,忙道:“我自己过去吧,你身上的寒毒还没驯服呢,还是悠着点比较好。”
前些天,她又给顾长林渡了一次灵气,帮他压制寒毒,也清楚地知道,越往后那寒毒的反抗就越强烈,他承受的痛苦和危险就越大。
在将寒毒彻底驯服之前,他最好不要动内力。
说完,明秀蹬蹬几步攀上墙头,动作比先前出来时利落了些。
她高兴的笑了起来。
看来,只要再多练一练,便是房顶也能上去呢。
她坐在墙头,望向前边高高的房顶。
呃……房顶是不是太高了些?
看起来挺危险的,要不,这事儿以后再说吧。
她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跳下墙头。
顾长林早已等在下边。
明秀见他腰板挺直,看不出一丝劳累困乏的模样,不禁问道:“你怎么一点也不困?”
顾长林:“又不是几天没睡,怎么会困?”
明秀:“不是……我说……”
正常人是这样的吗?
果真是个妖孽。
她暗暗撇撇嘴,从窗口爬回屋里,仔细地将窗户栓好,才敢睡下。
她实在太困了,躺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顾长林听着屋里半晌没有动静,转身跃出院墙,找风七安排了一些事情,这才回屋睡觉。
至于苦命的风七,他还有一大堆事要做,今晚怕是没有睡觉的功夫了。
隔天,明秀大清早就起了,她想找风七确认那几个黑衣人的事,结果找遍院子,也没找到人。
她蹿进顾长林的屋子,问道:“顾长林,风大哥上哪去了,我怎么没看见他?”
顾长林正专心致致在书桌前练书法,明秀突然蹿了进来,他竟丝毫没受影响,执笔沉着有力,挥毫将正写着的字写完,才抬起头来看向明秀。
“他办事去了,等会儿就回来。”
“哦。”明秀一听风七不在,她想确认那些黑衣人有没有被处置好,也只能等到下午,便不着急了。
“你在写什么呢?”她好奇地看过去,只见白纸上写着“吾善养浩然之气”七个气势磅礴的大字,字如行云流水,笔墨力透纸背。
她愣了愣,抬头看向顾长林,神色有些复杂:“你应该是从小习武的人吧?怎么写字画画也这么厉害?”
顾长林瞥她一眼,下巴微抬:“习武之人,就该不通文墨?知道什么叫文武双修和文才武略吗?”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明秀哑然失笑,故意逗他道:“你这字虽好,却不如我三哥的字好看。”
顾长林将手中笔放下,信心十足道:“明海的字刚柔拙巧,气韵生动,与我的书法相比,各有千秋吧。”
“呵呵。”明秀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
虽知他说的是实话,但她还是有些看不惯他的傲气。
门外传来林婆子粗嘎的喊声:“秀秀,你不是说要吃馄饨吗?肉馅都剁好了,快来包馄饨。”
“哎,来啦。”明秀答应着跑了出去。
林婆子往顾长林屋里望了一眼,将明秀拉到一旁,小声道:“小祖宗,你怎么老往那顾的小子屋里钻?你如今是个大姑娘了,也该避嫌啦。”
明秀一脸窦娥冤:“我哪有老往他屋里钻了?我就是刚才,因为有事情找他才进去的。总不可能让我站在门口,隔着大老远的跟他喊话吧?”
那样才显得更奇怪吧?
林婆子狐疑地看着她:“秀秀,你不会还对他……”
“这怎么可能!?”明秀直截了当道,“他都那么嫌弃我了,我还能对他有什么想法?我李明秀不要面子的吗?”
林婆子这才松了口气,笑说道:“是奶奶想多了。”
明秀挽着奶奶的胳膊,边往灶房走边道:“奶奶,那家伙虽不招人喜欢,但也没那么讨人厌,您不必拿他当洪水猛兽似的防着。”
这姓顾的小子,昨天晚上还救了您一命呢。
我还欠着他的大人情没还呢。
总不能再眼睁睁看着您拿他当眼中丁肉中刺啊。
“我如今就是拿他当个普通哥们儿,看他就跟看我大哥二哥三哥似的,您真不用紧张。”
林婆子见秀秀说话不似作伪,又放心了些。
当个哥们儿的话,倒无所谓了。
只要不再像以前一样,傻傻喜欢人家就好了。
等到过年孟坚那孩子回来,把他和秀秀的亲事定下,她也就没什么好担心的了。
顾长林提笔的手僵在半空,半晌没动,直到笔尖的墨汁滴下,在白纸上染出一团乱糟糟的墨团,他才干脆丢了笔,将那张白纸扯碎揉团,丢到地上。
“就是个普通哥们儿吗?”他小声嘀咕着,似是有些不满。想起丫头以前对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态度,又苦笑起来。
是他贪心了。
能被她当成普通哥们儿看待,已经很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