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秀看完螃蟹,回屋给孟坚缝新衣。
菊香婶已裁好料子,备好针线在等她。见明秀一来,她把穿好的针线塞进她手里,手把手地教了她一会儿,才道:“你缝一个看看。”
说完,她退在一旁,眼珠子都不错地盯着明秀的手上动作,见她动作虽然又慢又笨拙,却也一点一点的缝起了衣裳,便满意的点点头:“我家秀秀果然是个能干的……哎呦!歪了歪了,缝整齐点。”
过了一会儿,她又道:“再缝密一点,针线要整齐又细密,像鱼鳞一样才好看……哎呦,方向弄错了,快倒过来!”
……
不知不觉间,一个时辰过去了。
菊香婶抹了把额角的汗珠,暗道,教秀秀缝衣裳,可比自己亲自缝要累得多。
不过,看秀秀已经能把料子正常的缝在一起,她又觉得所有的辛苦都值得。
她捶捶酸痛的腰背,劝道:“你停一下,先出去走走,让眼晴歇会儿吧。缝衣裳很费眼,可别把眼睛给弄坏了。”
明秀看看手里的衣裳,笑答道:“婶子先去吧,我缝完这一点就来。”
“行,那我先去喝口水。”
明秀低头应了一声,听见菊香婶出门去,很快又有一阵脚步声进来,她一边缝着针线,一边头也不抬地问道:“婶子,怎么又回来了?”
没人回应。
她抬头一看,见顾长林黑着脸立在门边,惊问道:“怎么是你?哎呀!“
哦草,手指头给针扎了。
“给我看看!”顾长林急忙走了过来。
明秀看着冒出红色血点的指头,皱眉抱怨道:“都怪你,进来也不吭一声,吓得我扎手指头了。”
顾长林一听这话,那颗焦急的心立马冷了下来:“我还想问你在干嘛呢。”
明秀随手拿了块碎布头擦擦指头,一脸莫名其妙答道:“缝新衣裳啊。”
这么明显的事情,你都看不见?
眼睛有问题吗?
顾长林默了默:“我交给你的,不是这块料子吧?”
“当然不是,这件衣裳是孟坚的。”明秀想了想,猛的抬起脑袋:“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先给他做新衣裳,你有意见了?你好像……不缺衣裳穿吧?他过两天就要上齐州,我当然先给他做。”
顾长林被明秀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心慌,脸上倒仍是一片云淡风轻:“当然不是。”
明秀便笑着解释道:“我头一回缝新衣裳,做出来的肯定不好看,所以,先拿他的衣裳练练手,回头给你缝的肯定好看些。”
原来是这样。
顾长林容色和缓了许多。
明秀又道:“那块珠光缎很难得,要是把料子浪费了,我不得心疼死?”
顾长林轻声道:“也不是什么难得的料子,你就是拿来练手也无所谓。”
明秀听见他这不当一回事的口气,忍不住横了他一眼,嗔道:“啧啧,手里有点银子,就财大气粗起来了。我可不只是心疼银子,是心疼那块珠光缎,那么精致漂亮,不知花了多少心血才织出来的,要是毁了就可惜了。”
顾长林见着她这副宜嗔宜喜的样子,忍不住心头微荡,耳根微热。生怕明秀看出端倪,他轻咳一声,将脸撇向一边,才道:“你的指头怎么样?”
明秀将衣裳和针线放到一旁桌上,站起身来,一边往外走,一边不以为意的答道:“不过是扎了下指头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哎哟,缝了这么久,我的眼睛都花了。”
她走到门口,好像突然想起什么,回头问道:“对了,你那个寒毒……应该老实下来了吧?”
顾长林眸子一闪,答道:“好像……还没有,今晚恐怕还得麻烦你。”
“咦?不应该呀。”明秀疑惑的看了顾长林一眼,“该不会,你又动了内力?”
顾长林沉默不语。
他确实是又动了内力。
在老黑山下的林子里,为了杀那头扑向丫头的白狼,他不得不如此。
明秀见他默认了,忍不住追问道:“怎么回事?”
顾长林:“……”
明秀叹了口气:“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了吧。”
这妖孽的性子,怎么这么别扭?
她想了想,叮嘱道:“你可千万别再半夜往我屋里闯,我还想做人呢。嗯,这样吧,今晚我去你屋里。”
这样一来,她就不用担心别人发现有男人藏在她屋里。
明秀慢悠悠地走了,顾长林耳边回荡着她刚刚说的那句,今晚我去你屋里,耳根变得更红了,在原地怔愣好一会儿才离开。
明秀缝了半天新衣裳,看看太阳下山,去灶房将肥美的大螃蟹蒸了,风七殷勤地帮她打下手,两人飞快的将晚饭做好,就叫开饭。
这么大的螃蟹,也是个稀罕物,一大家子吃得赞不绝口,听说明天还有蟹壳饭,个个都期待不已。
吃过晚饭,收拾洗漱了,明秀才回屋歇着。
渐渐的,院子里的灯火相继灭掉,变得幽暗且安静。
明秀估摸着,大伙儿应该都睡了,便轻手轻脚出了门,就着淡淡的月光往前院走去。
走到顾长林房门口,她轻轻一推,木门发出轻轻“吱呀”一声,打开了。
明秀连忙闪身进屋,回手将门关上。
屋里没有光,她站在门口适应一会儿,才看见一个黑影就站在离她不远的黑暗中,吓得她倒吸口凉气。
“你站在这儿不作声,是想吓我吗?”她压低声音,没好气的问道。
顾长林:“……”
他真不是故意的。
他只是……从知道她夜里要来开始,就有些坐立不安,刚才听到她的脚步声,就忍不住走到门口来了。
明秀径直往炕前走去:“过来,上炕。你呆会儿要是倒在地上,我可没力气把你弄回炕上。”
顾长林犹豫了一下,还是依言走了过去,在炕沿坐下。
“你还是躺下来吧?”明秀怕他像上次那样,突然栽倒在地。
顾长林一口拒绝:“不必。”
明秀不乐意了:“你要是栽下来怎么办?”
“这次不会。”这声音听着有点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意思。
“呵?你这是哪里来的底气?”明秀用眼瞟着顾长林,黑暗中看不清他的脸,但仍能看出他腰背笔挺,似乎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