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锦司抱着试卷进教室的时候，教室里正乱作一锅粥。
他们理科（1）班是学校名副其实的光棍班，整个教室一共就5个女生，一群没羞没躁大老爷们儿扎成一堆，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一股子没地儿发散的荷尔蒙味。
他面无表经地将班主任半路塞给他的理综试卷往讲台上一丢，带出一阵轻响。
“物理课代表发一下。”
李完正和一群狐朋狗友没皮没脸地趴在第一排的女生座位边上扯人家头发，听到动静回头，看见他回来了，立刻放过了人家女生，屁颠屁颠跑过来，一脸贼眉鼠眼的奸臣相。
程锦司觉得没眼看，加快步子坐回了自己最后一排的座位。
李完毫无羞耻心地征用了他前桌的座位，跨坐在椅子上，胳膊撑着椅背：“三中那群臭小子不知死活约我们打球赛，我约了蚊子他们一起去挫挫他们的锐气，你去不去？”
“友情提示，”程锦司打断他：“班主任还有5秒到达战场。”
李完不胜在意：“到底去不去？”
程锦司默着声，从桌洞里掏出了一张不知道哪门哪科的试卷摊开在桌子上，云淡风轻地回他：“不去。”
“不是……”李大爷收到拒绝卡有点意外：“为什么啊？”
程锦司掀了笔盖做题：“天寒地冻的，没兴趣。”
李完看了眼外面的天气，虽说妖风是有点，但好歹也算是阳光明媚啊，而且他查过了，这一周都是好天气，周末还会升温。
“冻着您了？”他问。
程锦司低低嗯了一声，眼睛死盯着试卷上的题目，刚才没注意，看了题才发现是张语文卷子，第一道题就是选出下列词语中的错别字，他瞅了一眼选项，没发现一个错误的，耐心瞬间告罄，有那找错别字的功夫还不如刷道物理竞赛题。
李完还在边上骂骂咧咧：“您是七老八十了还是得了风湿病老寒腿了？打个篮球比赛怎么还就冻着您了？亏我还求了人家校花的啦啦队来给我们加油打个气……”
程锦司听着聒噪得很，坐直了整个人往后面一靠，一手搭着椅背，一手搭在坐在桌子上转笔，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李完后背莫名范起一阵恶寒，他问：“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程锦司抬了抬下巴：“哪个校花？”
李完摸不着头脑：“就理3那个明亦歌啊？我们学校有好几个校花吗？”
“哦，”程锦司点点头：“换了吧。”
李完更茫然了：“换什么？”
“我说，”程锦司转笔的动作停了下来，用笔点了两下桌面，道：“把那校花换了，你们眼光也忒差了。”
李完起身就走。
看把他嘴欠的。
程锦司笑了下，懒洋洋地伸手接过前桌传过来的物理试卷，打了个哈欠趴桌子上午睡了。
李完回到座位，屁股还没坐下去，他同桌钟文就迫不及待地问他：“怎么样怎么样？老程答应了吗？”
李完一言难尽：“你自己去喊吧。”
“啊？”钟文没料到他答案是否认的，“为什么啊？”
李完把他俩的对话又还原了一遍：“看把他能的，还换校花，他怎么不去换校草呢？还说我们眼光太差，那可是我们一致选出来的校花！这回我忍不了了！”
钟文则能屈能伸得多：“这么一回事啊，那你给他换了不就完了，一个校花而已嘛。”
“这是换校花的问题吗？”李完暴怒：“那是我们身为男人的尊严！”
钟文：“要尊严的话，我们周末的比赛还打不打了？”
李完：“……”
高二下学期学校加了一节晚自习，艾枷到家的时候已经快11点了，但家里没有人，艾东明和许红梅估计又去夜市卖东西了。
艾枷放下书包，把早上没来及收拾的厨房收拾了，又给他们闷了锅米饭才回自己屋里写作业，一直写到了零点，艾冬明他们都没回来。
艾枷叹了一口气，合上书匆匆洗漱了一番后上床躺下。
却一直都没睡着。
她脑子里乱得很，有那么一瞬间都不想读了，如果她不上学了，现在出去打工，爸妈就不会那么辛苦了吧？
不过这个想法也只是一闪而逝，她要真不读了，许红梅有本事打断她的腿。
但是，学要继续上，钱也得想办法赚。
艾枷翻了个身，寻思着周末去哪儿找个兼职，能挣一点是一点。
有了目标后，困意一下子就袭来了，她打了个哈欠，终于坠入了沉沉的梦乡。
因为睡太晚，第二天起来黑眼圈有点严重。
她揉着眼睛去洗漱，经过客厅的时候扫了一眼隔间，爸妈不知道是已经走了还是昨晚压根没回来。
艾枷有点惆怅，明明住在同一屋檐下，居然连个照面都打不着。
这股惆怅一直跟着她到了学校。
“喂！前面那个刘晓米，你等等！”
刚进校门口就听到身后有人大喊大叫。
刘晓米？这不跟我们班有个同学重名吗？艾枷心里疑惑，脚下的步子却没停，直到身边突然闪过一道疾风，然后她就被人拦住了去路。
“嘿，叫你半天了刘晓米同志，你咋就装作没听到呢？”
艾枷看着眼前的来人惊了一下，居然是李完。
“你叫我？”
李完：“不然我叫谁？”
“可我不叫刘晓米啊！”艾枷欲哭无泪。
“你这发型可不就是刘晓米发型吗？看背影老像了！”李完笑得一脸得意。
艾枷摸了摸自己的头发，想哭的心都有，她就是剪了个有点短的学生头，怎么还就成了刘晓米了？
“那个麻烦你帮我把这个带给你们班何子光。”李完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伤害了人家一颗少女心，从包里掏出一本物理练习册递过去，自顾自地交代自己的事，“告诉他务必帮我在中午之前写完第37页的大题，谢谢了。”
艾枷犹豫着接过，想再为自己的发型辩解一下：“那个，我……”
“告诉他，兄弟我的命可就攥他手里了，让他务必一定帮我填完啊！”李完打断她强调练习册的重要性。
“喂！李要完！预备铃都响了，你杵那干嘛呢？撩哪个班妹子呢？”他同桌钟文刚好路过看到了，站在远处冲着李完大喊。
李完回头骂道：“你才要完！你们全家都要完！”
骂完他回头又叮嘱了一遍：“切记啊刘晓米同志！”
说完他就一溜烟去追钟文了：“臭小子，你活腻了是吧！”
“哎，那个……能不能不叫我刘晓米啊！”
艾枷最后的挣扎湮没在了风里。
……
“啪！”
一进教室，艾枷就把那本练习册丢在了何子光的桌子上：“你朋友让我给你的，说是让你在中午下课之前帮他填完37页，还说他的命就攥在你手里了。”
何子光瞅了一眼练习册上的名字，艾枷以为他会发飙，没想到他居然只是“哦”了一声，见怪不怪地把练习册收进了桌洞。
艾枷有点吃惊。
张倩见状八卦心起，拉着她坐下，问：“谁给的啊？”
艾枷犹豫了一下，老实交代：“李完。”
张倩一听嘴巴张成了O型，而后又一脸心疼地拉艾枷的手：“我可怜的枷枷啊！为什么受伤的总是你！”
艾枷：“……”
理科（1）班教室。
下课铃一响，李完就就在钟文的暗示加怂恿下冲到了程锦司座位旁边：“那什么，我昨晚思索了一晚上，觉得这个校花吧换一下也不是不行……”
程锦司没骨头似的靠在椅子上笑得肚子疼：“就这事还值得你思索一晚上？什么脑子啊？”
“什么脑子不重要，就说周末篮球赛去不去吧？”李完勉强自己尽量无视他那欠揍的笑容，问他。
“去也不是不可以，”程锦司道：“你把你约的那啦啦队给退了，球场上听着闹心。”
李完见他答应地挺爽快，毫不犹豫：“成啊，我待会儿就跟她们说。”
“嗯，没事了就滚吧，别耽误你爸爸我补觉。”
李完敢怒不敢言：“……”
“成了。”他回到座位跟钟文说。
钟文：“耶！啦啦队那边呢？约的怎么样了？”
李完心里一咯噔，不好意思地挠头：“刚老程说不让带啦啦队……”
“啥玩意儿？！”钟文感觉自己的心灵受到了暴击：“没有妹子还打个屁的球啊！”
没有妹子观战，李完心里也不好受：“谁让他是大爷呢，忍一忍吧。”
钟文哭诉：“还不都是你给他惯的！”
李完：“……”
什么玩意儿就成我惯的了？昨天谁口口声声让我给他换校花的？
李完有苦没处说，兜里的手机这时震动了两下，他掏出来看了一眼，是何子光发来的，让他课间操去拿练习册。
李完感激涕零，心想还是他们家老何好。
但事实不尽如人意，外头突然下了几颗雨，学校取消了课间操，这么长时间的大课间立马就被他们班主任老刘见缝插针地占用了。
李完给何子光发短信：“啊，要了命了，快帮我把练习册送过来！急！”
何子光看完短信正要去送，学委突然跑来说英语老师让他马上去一趟办公室，何子光脚下一沉，病急乱投医地把练习册丢给了艾枷：“帮我送去理（1），谢了。”
艾枷根本来不及拒绝，何子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教室门口。
她看了眼手里的练习册，转头想找张倩陪她一起去，但那货埋首在桌子上看小说看得正嗨。
艾枷叹了口气，认命地一个人去了理科楼。
理（1）班就在1楼，艾枷下了文科楼，拐了没几步走廊就到了，教室外面没人，里面好像有老师在讲题。
艾枷头皮有些发麻，何子光这是给她交代了个什么差事？
她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看到他们教室后门正开着，那儿正好坐了两个人，她心里顿时有了主意。
虽然不太雅观。
艾枷眼一闭心一横，蹲了下来，偷偷摸摸地走到了他们教室后门，因为顺手，她扯了扯不是靠墙那人垂下来的衣角，声音极轻道：“同学，麻烦帮忙把这个给你们班李完。”
程锦司听班主任讲物理题听得正认真，冷不丁右边衣角被扯了一下，他吓得往右一低头，就看到了正怯生生给他递物理练习册的艾枷……
看到是他，艾枷也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脸上瞬间爆红，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把练习册往他身上一丢，连句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就立马脚底抹油溜了。
程锦司：“……”
什么情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