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光被他吓了一大跳，扶着胸口骂他：“你这人怎么回事，走路没声吗？”
程锦司丝毫没有吓到别人应该感到抱歉地自觉 ，自顾自问道：“刚刚那个女人，你认识？”
何子光疑惑着顺着他地目光看过去，什么也没看到：“什么女人啊？”
“刚刚跟你说话的那个。”
“啊，”何子光恍然道：“哦，你说艾枷啊。”
听他娴熟地念出这个名字，程锦司似乎愣了一下，“你……认识她？”
“认识啊，”何子光笑了笑：“我高中同学。”
“她也是一中的？”程锦司倒是没有想到俩人居然还有这层关系，有些不敢置信。
“嗯，分科后我们班的，还是我前桌……”说到这里他突然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程锦司一眼。
“你干什么这样看我，你前桌然后呢？”程锦司打断他的打量继续追问道。
但何子光却突然转移了话题，问他：“你问她干什么？你俩认识？”
“……”程锦司一时无言，站在那里纠结了一瞬才道：“算是认识吧。”
“嗯？！”何子光有点震惊：“你们怎么认识的？”
程锦司不想跟他解释那么多，直奔主题：“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先告诉我，她是不是不能说话？”
“这你都知道了！”何子光更震惊了。
程锦司脸上表情有点复杂，拍了拍他肩旁，又问道：“她怎么会来医院？”
何子光目光沉了沉，叹了一口气：“她母亲……不太好。”
“那她……”程锦司目光往刚刚艾枷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正要说些什么，手机却突然响了，他将话咽了回去。
“臭小子！不是说来给我送晚饭吗？怎么还没到？”
电话一接通，他家老头的咆哮就从那头传了过来。
程锦司语气无奈：“就在楼下了，马上上来。”
他挂了电话，朝何子光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拎着手里的饭菜往住院部那边走了。
何子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了一会儿。
最后又沉沉叹了一口气，转身回了科室。
许红梅直到半夜才终于醒过来。
艾枷眼都不敢合地在病床前守着她，见到她睁开眼，眼神顿时亮了亮，比划着手语问她要不要喝水。
许红梅眼眶微红，虚弱地摇了摇头，抬起手扶了扶她鬓角散落地头发，牛头不对马嘴地嘟囔了句：“我闺女怎么变得不好看了。”
艾枷愣了愣，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许红梅又继续自顾自说着：“每天店里来那么些客人，很多和你一般大的小姑娘，她们每天都花枝招展的，漂亮得不像话，但是你呢，永远一身粗布衣裳，窝在角落里干活，你看看，这小脸糙的，以后还怎么找男朋友嫁人啊。”
艾枷一把抓住许红梅的手，一边拼命忍住眼泪一边拼命摇头。
许红梅知道她心里在担心什么，笑了笑，轻声安抚她道：“傻孩子，想什么呢？妈会好好看着你结婚生子的，就是这医院灯光太亮了，我这才发现，我闺女竟然变得这么丑了。”
艾枷闻言抬头看了眼头顶上的光，又看了眼嫌自己丑的亲妈，有些窘迫地拿衣袖擦了擦脸，擦完又冲许红梅比划着解释道：“没，我洗吧洗吧干净了就好了。”
许红梅闷头笑了一声，说：“别光说不做啊，你这样每天糙成这样，哪个男孩子会看上你？”
艾枷道：“我才不要嫁人呢，我想一辈子都跟妈妈在一起。”
“净说胡话，”许红梅嗔怪道：“哪有女孩子不嫁人的。”
许红梅精神并不是很好，母女俩人说了几句话就又开始打哈欠，没过一会儿就又睡过去了。艾枷看着母亲的睡颜，一晚上都没合眼，直到天快亮了才离开病房回家去拿许红梅住院要用到的东西。
到家之后她实在太累了，不小心在沙发上打了个盹，又被一阵噩梦惊醒，出了一身的汗，一看时间，竟然才睡了不到半个小时。
她用胳膊盖住眼睛，本打算再躺一会儿却是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只能拖着快散架的身体起来到厨房煮粥，继而去收拾东西。
一顿忙活下来出了一身的汗。
现在正值江城最热的时节，一般人都离不了空调，再不济也得有个风扇。她家当初却压根连空调都没装，平时为了省钱，连风扇都开得少。
艾枷把要带去医院的东西用袋子装好，后知后觉地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儿，有些嫌弃的找了身换洗衣服钻进了浴室。
洗脸的时候，眼神瞟到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突然闪过许红梅昨晚跟她说的话。
她有些自嘲地看了看镜子里那个被晒得有些黑的自己，心道：是挺丑的。
艾枷没想过自己会再一次遇到程锦司。
她拎着大包小包从家里坐公交过来，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正好和撞了个正着。
艾枷吓了一大跳，第一反应竟然就是逃跑，程锦司好像是察觉到了她的意图，眼神淡淡地扫过她一眼什么也没说便迈开长腿了进了医院大楼，好像他们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一点交集，神色淡漠地久如同八年前那样。
说不清楚什么什么感觉，艾枷觉得心里忽然一阵涩涩的。
她在原地看着他走远了才心有余悸地拿着东西往许红梅的病房走。
许红梅精神比昨晚好了许多，艾枷喂她喝完了一碗粥，又去打水给她擦了一遍身子，病房里其他几个病人见了，直夸她孝顺。
许红梅笑着应承。
艾枷安顿好许红梅又去见了主治医生，答案还是一样，必须要换肾，而且不能再拖了，但是许红梅这个血型的肾源暂时比较稀缺，还要再等等，医生建议让她先筹手术费，等有肾源了会第一时间安排手术。艾枷跟医生道完谢这才忧心忡忡地去猫窝店打工。
到店里的时候，小雯一把拉过她神秘兮兮地指了指角落里的箱子。
“看到没，昨天那个客人送回来的？”
艾枷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拿出手机打字问她：“哪个客人？”
“就那个程先生啊！”小雯大声提醒到。
他昨天自己送回来了？艾枷看了一眼箱子，脸上闪过一瞬意外，但很快就又归于平静，继续打字道：“挺好的，省的你跑一趟了。”
小雯看她神色这么淡然，有些奇怪，又追问道：“他昨天来的时候还追问了你的地址了呢，后来他去找你了吗？”
他昨天去找自己了？
艾枷愕然，程锦司找自己做什么？
她问小雯：“你给了他哪个地址？”
小雯：“就你登记的那个啊，你们没遇到？”
那就是她家的地址，昨天许红梅在店里晕了过去，她从下午起就没回过家，就算……就算他真去找过她，那也不可能遇上。
不过，他找自己做什么呢？艾枷有些疑惑。
她转头又看了看角落里的箱子，再想到今天早上在医院门口遇到他时的情景，抿了抿唇，都不重要了，反正也不会在遇到了。
程锦司一大早跑上跑下给自家老头办好了出院手续，把人载了回去。
程俊峰早想出院了，开心得不行，一路上都在哼小曲，但下了车刚进门就被家里突然窜出来的小奶猫吓得差点又回了医院。
“这这这……这怎么回事？”程俊峰指着正在他脚边乱蹭的小奶猫，哆哆嗦嗦着问后头慢吞吞进屋的程锦司。
程锦司带上门，换好拖鞋，走过去蹲下来将小奶猫抱了起来，一边抚毛一边回答他爸的问题：“猫呀。”
“我知道是猫，我问你打哪儿来的？我们家怎么会有猫！”
程锦司理所当然道：“我买的啊。”
“什么？！”程俊峰觉得自己三高又要犯了：“谁允许你买猫回家了？！”
“又不要您照顾它，放心吧。”程锦司将猫放了下去，转身去餐厅给自己倒水喝。
程俊峰跟在他后面控诉：“臭小子，你回德国了它怎么办？！难道……不是等会儿，你真不打算走了啊？”
程锦司仰头喝完一杯水，眼神无辜地看着他爸：“我骗你干什么？”
老头更气了：“那你妈怎么办！”
程锦司笑了笑：“担心了？”
成程俊峰一哽，此地无银三百两道：“谁……谁担心了！”
程锦司看破不说破地耸了耸肩，道：“放心吧，她迟早会回来的。”
“是，是嘛？”程俊峰有点逃避地反问了一下，嚷嚷着累了要回房间休息让他没事别来烦自己。
程锦司将杯子放回桌上，又拿起刚刚随手放桌子上的车钥匙，道：“我下午出去一趟，晚饭就不回来吃了，冰箱里我买了菜，你可以自己做点，或者晚点回来我给你做。”
“滚滚滚！”程俊峰一脸的不耐烦，“我自己的事儿自己会看着办，你爱上哪儿上哪儿。”
“爸，”程锦司无奈道：“你要稍微那么不那么口是心非一点，我妈当年也就不会跟您离婚去德国了。”
“大人的事，你们小孩少管！”程俊峰恼羞成怒地关了关门。
程锦司摇了摇头，给小奶猫的碗里放了猫粮，这才换鞋出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