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南尽来客房寻风吟时,发现他已经穿戴整齐,眼中浮起惊讶:“这么早?”
“嗯。”风吟坐在床边冲他微笑,深吸了一口气——他有点儿想打哈欠,但是这样似乎不太礼貌,于是不动声色地拉长了呼吸,“昨晚多谢,我休息得很不错。”
当然不错,他这辈子都没睡这么舒服过。
“殿下不必客气。”南尽顿了顿,不过依旧客客气气的,看上去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这跟昨天的他似乎不太一样。不过由于他的确是风吟“重生”以来第一个愿意和他亲近的人,风吟并不介意他疏离的态度。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风吟见他站得近,寻思拉着他的腰带降落到地上,结果发现他的腰带被一丝不苟地束了起来,末端也塞进了腰封中。端详半天,竟没能找到一个可以帮他下床的东西。
南尽似乎察觉到了,朝他伸出右手。
风吟略窘,低下头避开了他带着笑意的目光,站在他手心。南尽蹲下身来,将他轻轻地放在地上。
“回见。”风吟正要离开,身后的南尽忽然问:“这个时间大家都还没醒,殿下要去哪里?”
风吟惊了,现在的天庭对于这方面的管理疏松了这么多吗?还记得几百年前,大家都是这个时间起来当值的,真是挺难为他。好容易这次他准时起床,居然又起早了。
不过他没开口问,因为那样听上去像是在炫耀自己比面前这位小神仙大,而他本人又不喜欢让人觉得很老,只是温和地答道:“无甚大事,出去走走而已。”
南尽道:“那好吧,祝你走得愉快。”
风吟出了门,总觉得南尽刚才是在拐着弯儿骂他,心说这个小神仙还挺有趣,站在殿门口忍俊不禁了好一会儿。
笑完了,风吟调整好表情,凝重地向藏宝阁的方向望去——他得回去找找那个小世界。
这对他而言绝对是个浩大的工程,这个时候几乎没人起床,南尽这间宫殿大概是比较偏僻,门可罗雀的样子让风吟很是为难。
须臾,几只喜鹊扑棱棱飞过,风吟眼睛一亮。
趴在喜鹊背上,风吟十分庆幸自己作为春神的神识依然管用,不然这些古灵精怪的家伙可不会乖乖听他的话,带他去藏宝阁。
几只飞鸟掠过,风吟轻巧地落在了藏宝阁的窗棂上。约摸是打扫的人大意了,窗户是开着的,风吟道声“幸好”,沿着窗户跳了进去。
“这么长时间了,这儿还是老样子。”风吟从一堆价值连城的稀世珍宝上走过,没发现有任何灵力波动和其他异样,于是又往后走去,来到了最后面的墙前。墙上鳞次栉比地嵌着窗扇,扇前写着各种法器的名字以及归属者——这些都属于去世的神仙们。
“断云剪、酒葫芦……”风吟一个个看了过去。
这里陈列着这么多法器大多是拜他所赐,神仙想要与世长辞是很不容易的,这里千百年来都不会更新一回,除了上一次神魔大战。
——他参与其中的那场。
那一战,死了很多神仙,也死了很多魔族,当然,也包括他这个“叛徒”。
他是回来了,可他们……
看着这些封存多年却依旧流光溢彩的法器,风吟略感惆怅,脑中挥之不去的都是当年那群仙僚手持法器立于云颠的画面。
回不去了,从他做出决定的那一刻起,就都回不去了。
“无名玉簪……”
看着面前的窗扇,风吟觉得不真实……当然换了谁看到自己的法器被供在这里,估计都不会很舒服。鬼使神差地,他推开了窗扇,看到那支饱经风霜的玉簪静静地躺在中间的锦盒中,一时无言。
这支玉簪是当年他自己炼制的,用帝君偶然得到的一块上等玉石。只有风吟自己知道炼制的过程有多困难,炼成后只舍得用了一次,他就……
风吟轻轻叹了口气。
玉簪白得通透,末端被雕成了几只叠在一起的冰晶形状,簇拥着一只精致的八角雪花,雪花的正中心,是他费尽心力才找到的一小块擎山玉,当时只是想用它提高法器的品级,后来才发现,这么一块晶蓝色的小石头嵌在上面着实好看,便也没再取下来过。
外面渐渐传来人声,风吟知道不能再多待了,便走出暗格。关上门扇前,目光在那玉簪的冰晶图案上流连许久,才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