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皇子闻言纷纷回头,少年也瞪着惊恐的双眼看着伏在地上的风吟,风吟听见自己的声音又一次响彻在大殿里:“臣风音澈,恳请陛下传位于臣。”
年迈的皇帝这才抬眼看过来,看见的却是他小儿子带回来的叫花子师父,眉心不由得跳了跳:“胡闹什么!朕何时说过要传位了!你们……”他指着面前的一众皇子,气得手指发抖,“你们这几个绣花枕头,不都憋着一口气想抢皇位吗?现在呢?就眼睁睁看着咱们晓家跟一个叫花子姓了?”
“这……”
三个皇子面面相觑。
“叫花子”风吟——风音澈感觉到一直被他拽着的骨节分明手从他手心里挣脱了出去,是那个少年,他的小徒弟:“父皇!儿臣恳请父皇传位于儿臣!”
“你干什么!”风音澈火了,一把把人拉回来,少年剧烈地挣扎着,却不料被他这个便宜师父一把敲晕了。风吟随手将自己的玉簪塞进他怀里,这才把他放在一边,“陛下……陛下您听我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晓家的血脉一个都不能丢,多一个就多一分生机……”风吟听着自己的声音从自己嘴里冒出来,大脑中却一片混沌,慌乱中只记得从余光里寻找少年的身影。
但是“风音澈”意志坚决,两只眼睛都直勾勾地盯着皇上,风吟只能看见被他甩在身后的少年的一块衣角。
“朕自己去!”皇帝站起来,怒道,“朕要让他们看看,晓家的血脉里,不光只有怂包!”
“陛下!”“风音澈”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父皇!”怂包们七手八脚拉住想要离开的皇帝,之后互相乱看了一会儿,终是不想就这样无辜丧命,于是视线纷纷投到了风吟身上。
“你们……!”皇帝气结,发狠一脚把拉着他衣摆的一个儿子踢开,这才回头看了一眼风吟。
风音澈眼中满是决绝的神色,面朝他再次跪了下来:“臣愿不记入皇家族谱,此事陛下可以全当没发生过,可以……当臣没存在过!”
这下是连那点儿衣摆都看不见了,风吟失望地收回了目光。
“罢了……你起来吧。”皇帝最终也被心里那点偷生的欲望打败了,风吟闻言,知道自己如果错过了这一次,可能再也见不到小徒弟了,正巧“风音澈”也在这当口回头看了一眼,风吟的视线慢慢聚焦,最后又逐渐模糊——是“风音澈”在哭。
“时间紧迫。”大殿外铁骑战鼓声如同催命的魔咒,大殿内却出奇地安静。少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看到的却是他师父身穿龙袍,头戴冕旒的样子——皇帝的龙袍不甚合身,套在风吟身上有些大得走形。
“风音澈!你回来!”少年竭力从地上爬起来,却被他父亲一把揪住,再次一手刀砍晕了他:“风音澈。”他顿了顿,当了几十年皇帝的他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沉默良久,严肃地开口了,“风音澈,我发誓,以后你的名字也会在我晓家的族谱上,你以后也是我晓家的人,你……是我晓家最后一位皇帝!”
“劳烦陛下好生照看我徒儿。”“风音澈”没有回答皇帝的承诺,只交代了这么一句。而风吟也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被皇帝带走的少年,就不得不拿着玉玺,穿着龙袍,目光决绝地往宫门口走去。
外面是寒冷的冰天雪地。
“结束了。”风吟想,“看够小徒儿,接下来就得破幻境了。”
可是逼真的场景让他有些分不清今夕何夕,他还是不敢面对即将到来的死亡。
就算知道那不是真的,可是在这幻境里,他却能清清楚楚地体会到这具身体的痛楚。
更何况,他暂时没有法力。
只能指望南尽了。
他机械地随着这具身体跪在茫茫白雪之中,刺骨的寒冷像锥子一样毫不留情地钉进膝盖骨里,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宫城门口响起——
“晓家第四代帝王,晓音澈,降!”
然后便是重重的三个响头。
“呵。”南疆部族的首领看了看他这个年轻的皇帝,咬牙切齿道,“那老不死的竟然拿儿子挡刀!——屠城!把这掀个底朝天也得给我找着晓炎在哪!”
南疆部族沸腾了,一时间吼声震天。
风吟凉凉地看着队伍中央的首领,凉凉地看着他前面的士兵拉满了弓,将箭尖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