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一切又都回到了原点,大家都各自生活着,努力着,为了自己,为了未来,为了不让茫然弥漫。
李真真还是趁着一次休息回了趟家,不是过年,凑不齐那么多人,但爷爷奶奶还是来了,总要看看一年没见的孙女。
“实习怎么样?”爷爷先问。
“挺好的。”李真真只能这样回答,好像也不能说什么了,没法跟他们说又学会什么新的操作,新的处理方法,只能说一句:嗯,挺好。
也许很多人面对这种情况都是如此吧,他们不了解这个领域,以为医生就是可以治所有的病,所以什么哪里不舒服都来问她,就好像是要考教她一下,对此,她只能无言。
她好像越来越无法跟他们交流了,他们现在考虑的都是她的工作好不好,什么时候找对象……可她只关注今天又有什么新出现的研究成果,于是她只能敷衍着,只要好好的听着就好了。
“晓晓那孩子都有男朋友啦,你没想着也谈一个?”该来的还是来了,不是初一就是十五。
晓晓是李真真从小的一个玩伴,小区里总有那么几家是同龄的孩子,大家一起上幼儿园,一起上小学,中学,自然关系要好一些。但是大学完全看个人实力了,所以其实成年以后的联系渐渐少了,不过回家还是会约着玩一下。
李真真也是在朋友圈看到的,晓晓发了她男朋友的照片,李真真看了一下,嗯,反正是大家各有各的爱好吧,她也不能评论什么。
然后又庆幸自己从来没有发过徐见的消息,一方面自己不是爱炫耀或者说爱发朋友圈的人,另一方面,也是怕……分手吧。奇怪,原来她一开始就想到分手的事情了。
“没有啊,看缘分吧。”李真真看着茶几上的绿茶,透明玻璃杯里,随着沸水的倒入浮浮沉沉,然后慢慢聚在一处,待着不动了,于是李真真也盯着不动,总算让她找到一个好的定点,她可以看一下午。
听李真真这么说,爷爷还是要保持他的威严,给奶奶递了个眼色,于是奶奶开始了她的茶话会:“你看你姑姑,上了京北大学,念了这么多年书,现在好不容易念出博士来,工作了,这都三十了,最后怎么样,还不是要相亲。”
李真真知道奶奶说的这个姑姑,大家也是在过年的时候会见上那么一面,在李真真眼里,这个姑姑一直是个超级优秀的人,长得肤白貌美腿长,还是个学霸,性格也是温文尔雅类型的,简直完美。
听奶奶说她相亲了,李真真有些不能理解,是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吗?难道年纪大了就会对伴侣的事情感到焦虑,学霸也不能免俗?
“颖颖的对象是相亲认识的呀?”妈妈一直没说话,她也不想跟着老人一起逼女儿,不过听到这显然忍不住了,她也有见过真真姑姑的对象,是个很温和的人,看着就很舒服,如果真真能有那样的男朋友,相亲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嘛。
“对啊,读书都读傻了,不相亲怎么办,都是老姑娘了。”
“姑姑才不傻呢。”李真真小声说,姑姑一定也有自己的考量吧,她就像一个大姐姐一样,会照顾到所有人的情绪,不像李真真,某种程度上,她是很任性的。
李真真看着自己眼前的茶,杯中的叶片逐渐舒展,散发出阵阵茶香,她在想,如果她也到了姑姑那个年纪,她会妥协吗?找一个合适的人,相敬如宾,平淡的过一辈子。她不敢想,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宁愿单身一辈子。
李真真又转头看和奶奶聊得火热的妈妈,她们正说得兴起,开始了罗列各个亲戚的对象,怎么认识的啊,什么时候结婚啊,什么时候有小孩啊……
李真真有些不认识这样的妈妈了,她知道,妈妈并不是这样一个喜欢谈论别人的人,不然也不会跟一个整天喜欢写毛笔字的爸爸在一起。
其实妈妈这时候不再是一个需要保持严肃的老师了,也不是需要被爸爸保护的女生,她只是一个需要和婆婆和平共处的儿媳妇。
李真真想象了一下,自己大概做不到这样吧,突然发现自己已经长大到需要考虑婚姻这个问题的地步了,可她好像还是以自我为中心的人。
她不知道怎么跟对方的亲人相处,做不到去聊着自己不喜欢的话题,谈论与自己无关的鸡毛小事,她只想跟一个人谈恋爱而已,竟然发现,原来一直是她想的太简单了。
李真真看着她们还在家长里短着,一家人在一起生活,总是有人妥协吧,可她这倔强的性子,大概遇不到那么包容她的人了吧。
想起那天看到的医院前的拥抱,沈熙然会把这件事做得很好吧,她永远都那么识大体,把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徐见需要的是那样的人吧,他的父母也会喜欢那样的人吧。
唉,自己怎么还是会想到徐见,原来他还一直在她的心里吗?她好像还是无法释怀,特别是看到那一幕的时候,是不甘心吗?还是为自己的无法改变懊恼?
她不知道,她只知道,他不属于她了,如果之前还留存一点念想,那个拥抱也把一切都打碎了,他已经向前走了,所以放不下的只有自己吗?
爸爸又在书房写字,没有参与他们的茶话会,也许是要保持他的威严吧,不过李真真总觉得,有一天他也会像爷爷一样,抛掉这些给自己的枷锁,因为在她眼里,爸爸是个比妈妈还幼稚的人,他一定会是一个可爱的小老头。
茶话会她参与不进去,爸爸又只需要一个人的安静,很好,她又可以偷溜了,不经意地假装去上厕所,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间,听着外面没有丝毫异常的对话,李真真松了口气,也许爸爸是真的,并不喜欢这样的谈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