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帝一连几天都在跟更阑置气,待在隔壁的拓静房,只有王灵官可以久进不出。
更阑也不是没有向玄帝卖过好,又是奉茶又是熬汤的送过去,但他就是不领情。这人到底哪根筋不对,更阑大为莫名。是谁说的女人心海底针,这男人心也不见得好捞。
照这个情况发展下去,玄帝对她的喜欢很有可能渐渐磨灭,她的储妃之位就岌岌可危。
想想鸢珀的姑祖母,上一任天妃,她还是有被废的风险。牡凝在没找到比她更合适的人选之前,不希望她被废,而更阑在没拿到封天印和杨暕的天眼之前,更不希望自己被废。
两个人之间最可怕的不是争吵,而是无话可说。诚然她不太想费心思维系他们的关系,可在其位思其职,她得采取点行动。
采取行动的第一步,就是煮个迷魂汤,再穿得诱人点。
沅芷不敢明目张胆地笑她,只说食色性也,玄帝一定会被她迷得神魂颠倒。更阑很满意。
魅惑男人这种事,她也是第一次做。所谓的诱人也不过是穿得艳丽了点,领口微微敞开了点。说实话,她有些放不开,但这是她必须要做的牺牲。
更阑为此还提前拜读了某位两性玄学大师的成名之作——《论如何高效把控男人》。和她看过的所有兵书和术法书不同,里面的东西别具一格,却也不难理解。大师有言,男人大都喜欢在外端庄在家放浪的女人,而女人则通常会将终身托付给表里如一的男人。所以一个女人想要快速地和一个男人建立关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产生一些肢体接触。比如装作不小心的样子将酒洒在他身上,然后借机触碰,进而擦出火花,但这个时候不要急于投诚,正确的做法是欲拒还迎,走的时候还要双目勾留遥以心照,留下若有似无的暗示,将他引入若有若无的混沌领域。这叫欲擒故纵。只要他是一个色胆包天的男人,而你是一个颇具姿色的女人,不出当晚,他就会来爬你的窗户。书里还说,做到这些都不难,难的是,如何在有了肢体接触之后,长久地存续这段不正当关系。
她和玄帝虽不是正头夫妻,典仪也尚未操办。但好歹她是纳了文书,入了册宝的,众仙见了她也得行礼尊一声娘娘。所以这是一段需要存续的正当关系。
于是她支使王灵官,去轻叩房门三下,玄帝应了声进。
玄帝正擦拭着他的玄天剑,透着威严和冷清。他没想到,进来的是更阑。
她莲花移步,略带风情地走向玄帝。
平时的她总是敛去锋芒,什么都不宣于口,而此刻却别有一番风情。玄帝猛见她这般打扮,先是陡然一愣,而后渐渐地,墨眉就拧成了一团不见天日的黑云。
“天气转凉,妾身忧思难忘,特地烫了一壶酒,送来给夫君暖暖身子。”更阑坐到了玄帝侧方,爱语娇嗔,此话一出,玄帝和更阑两人都不由得同时抖了三抖。
玄帝一怔一怔地看着她,仿佛在问,你脑子没出毛病吧?
但更阑告诉自己不能怯场,于是趁着斟酒,又故意将身子软向玄帝。低头的一瞬间,将酥胸半遮半掩地露在他面前。嗯,的确诱人。
空气停顿几秒,玄帝轻轻叹了一声。其实她不用故做这般扭捏姿态,他心里早早就认定了她,于是怎样瞧着她,都是欢喜的。不过终归是他太贪心了。他总觉得,她继承了那位先人的美貌,性情也该一脉相承才对,可她这般云淡风轻,相比于那位先人的易怒易嗔,更阑冷静过头,实在显得铁石心肠,便不由得对眼前逢场作戏的更阑格外生气。
他怀着这样的气,面无表情地迅速按住她的手,幽幽凝视着她。更阑暗叹,男人都是没有定力的,书里说的果然没错。
玄帝顺势将她揽在怀里,伸手竟不是要解开她的衣衫,而是替她理了理衣领,“故作君子”地问道:“多日前玉帝唤你前去瑶池,你与他周旋,应该知道你我现在的处境了吧?”
更阑愣了愣,回话道:“嗯。伴君如伴虎,贵人这些年在他眼皮子底下装傻充愣,很不容易。”
玄帝十分欣慰,握住她的手,与她重重地推心置腹道:“嗯。本来北极的兵权都由我一人统领,可玉帝忌惮,便让天蓬,天猷,翊圣,分走了我手里的兵权,还曾命天蓬做了北极四圣之首。”
更阑垂眸思索,玄帝继续握着她的手,如同寻常夫妇般地向她交心言谈:“阿阑,想来你是明白我的。这个储君做得太高明了嘛会让玉帝忌惮,太昏庸了嘛会让众仙家起怨,所以只好老实木讷一点。你看看这真庆宫周围,都是玉帝的眼线,所以我们要继续装下去,外界觉得我们不和,那我们就不和给他们看。但不会太久的,很快就有分晓了。”
更阑当即进言道:“这些眼线,妾身早就替贵人想好了对付的良策。”她顿了顿,“但妾身想先向贵人讨个恩赏。”
玄帝了悟,又掺杂些莫名的小期待:“看来阿阑是想做我的军师。不知军师夫人,想要何物?”
更阑敛眉端坐:“凡百有司存,各欲尽其责。杨不念一直都心向度厄星君一职,妾身恳求贵人能从中斡旋一二,全了他这份蹈厉之志。”
玄戈张了张嘴,皱起了眉,明显很失落:“你特地穿成这样来献计请赏,竟是为了他?”
她理了理衣领,循循善诱道:“妾身人微言轻,却也知晓投桃报李。杨仙君替妾身带回神农鼎治毒,妾身理应还他这个人情。”
更阑这番话说得恳切,玄帝平和了目光,缓缓向她低声道:“嗯。但你这个恩赏提得有些迟。其实不用我替他谋求,杨不念已经被定为度厄星君的接任者,就昨天的事。”
昨日?竟没有一点风声。
更阑微讶:“哦?”
玄帝详细解释道:“南斗主生。南斗六星君,司理世间一切生灵的福禄寿喜,而天枢宫的度厄星君之职可谓举足轻重,是要接掌天机镜,为众生化劫渡难的。天机镜内有乾坤,可窥视天机,随意穿梭三界五行,此乃南斗六司之机要。杨不念初担此任,恐有用心不良者觊觎此神镜,所以接任度厄一职之事暂时还没有宣扬出去。”
更阑了然,反问:“那贵人告诉我,岂不是泄露了天机?”
玄帝笑笑说:“这算不得什么天机。天机镜的作用大小完全取决于历任度厄星君的法力高低,度厄星君的法力越高,能消挡的灾祸才能越多。而杨不念接任了度厄星君,天机镜便只认他的血钥,所以就算有心者动了邪念,没有杨不念的血,照样开启不了此镜。再说,咱们是夫妻,自然应该同心同德。”
玄帝已这般开诚布公,奈何更阑又十分不解风情道:“贵人又失言了,妾身与贵人不是夫妻,是君妃。”
玄帝默了半晌,低低地“花言巧语”道:“我可以不迎后。”
更阑听完就完,没太当真。随后不咸不淡地编了个酒冷了的理由,欲快快起身离去。
谁知玄帝长臂一拉,更阑又跌进了他的怀里。他抱着她的身子和双臂,冠玉神容上又浮现出淡淡期许:“你就这么走了?不再讨些别的恩赏?”
“别的?”更阑一时想不出来。
玄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最后没奈何地说:“我上次说你在打架上很有天分,看你的出手勇猛快速,收放自如,便想到使鞭应该很适合你,我教你一套鞭法,如何?”
能跟玄武帝学鞭法,更阑求之不得。但也许是她天生敏感,半晌盯着他问:“玄帝怎么不先问问,我有什么方法对付这些眼线?万一这个方法行不通,到头来岂不是空欢喜一场?”
玄帝说:“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到。”
更阑不得不佩服他眼光好,因为她的确能做到,而且是最合适的人选。
就在此时,更阑突然想到一个很好的脱身理由,克日会有女仙来朝拜她,她告诉玄帝她要好生准备,玄帝这才放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