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清婉最先反应过来,轻咳了几声清了清嗓子,“臭小子,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外头说你抗旨欺君?难不成我们真的要卷铺盖回金陵了?”
谢麟韫沉默落座后,马上就有人奉上茶水。
闻着茶香便知道是谢麟韫钟爱的泉城绿,四分之一杯茶水入口,他满足的眯起眼睛,右手食指无意识的曲起轻敲桌沿,“这不是长姐一直以来的愿望么,如今愿望达成,长姐不是该好好庆祝一番么。”
“庆祝?庆祝什么,庆祝你抗旨欺君啊?你个臭小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存心要气死我!”
谢清婉早上起一颗心就七上八下的,此时听到他还不知好歹的呛自己,马上怒火中烧起来,抄起手边的一只茶杯就要砸过去,途中被云子遥一把捉住,“夫人,有话好好说嘛,这套茶具是我最喜欢的。”
“这臭小子的话你也听见了,你还真能沉得住气!不就一杯子么,还你!”谢清婉冷哼一声将茶杯扔给云子遥,后者委委屈屈的将它捧在怀里,“夫人你气的是小韫,为何要迁怒我……”
又演戏,谢清婉翻了个白眼,作势捂住心口,“一个个的都这么不省心。”
云子遥瞧见自家夫人好似真的不舒服,下一刻又扔了杯子拥过来,“夫人,你心口疼么,我来给你把把脉吧!”
“把你个头!”谢清婉一把推开云子遥,抬腿就往外走,“过完年我就离开淼都,这地方太晦气了,我一辈子都不想来了!”
“夫人~”云子遥心急火燎的追出去,此时偏厅才又安静下来。
相似的场面宋舒看了多次,也就不觉得有多荒唐离谱,倒是谢麟韫,经历了朝堂训斥之后还能如此稳如泰山,看来这件事不如传言的那般吓人?
要不要问问看?可是算起来谢麟韫抗旨出宫和自己也有那么点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样问是不是有些赤果果了?可是不问的话,又显得有点无情无义?
问倒是简单,但谢麟韫若是像回答谢清婉那般顾左右而言他咋办,岂不是自取其辱?
于是宋舒坐在角落里经历了几番内心挣扎,完美的错过了最佳的开口时机。
整个氛围在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的同时,变得越来越尴尬难言。
谢麟韫没等到某人开口,无声的叹了一口气,起身向她走去,谁知此时宋舒噌的一声站起来,带的椅子都晃了两晃,“那个,大人你昨晚一定没睡好,赶紧回房补个觉吧,有什么事明天说!”
第不知道多少次落荒而逃之后,宋舒深深的感觉到,自己把事情搞砸了。
“唉……”小梦坐在宋舒的身边叹了一口气,宋舒疑惑的望过去,“怎么了,有什么不开心的事?”
“不是啊,我是听见阿宋你不停的叹气,我就忍不住跟着叹了,你别这样好吗,我今天心情还挺好的呢。”小梦懵懂的挠了挠脸,无辜的眼神看的宋舒十分羞愧。
“唉,我这都是自作自受,我尽量别叹气了,唉……”
“唉……你又叹气了,算了,你叹气叹个够吧,我就只好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舍命陪君子了。”
小梦十分义气的拍了拍胸脯,宋舒不禁失笑,“小梦啊,那些传奇话本还是别看了,太容易入戏了啊。”
“哈?”
未免引人注目,谢家众人分了四五批依次搬去兰陵别馆,宋舒是最后一批,跟着谢清婉夫妇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穿过淼都的大街小巷。
这半个月来全府上下都瞧出宋舒与谢麟韫闹别扭了,但大家都忙着准备年节,顾不上管闲事儿,这次倒是天时地利人和的好机会,谢清婉便忍不住八卦起来,“阿宋啊,我看你这些天还挺闲的,是不是礼部没什么事做啊?”
宋舒上马车前就做好了会被谢清婉问东问西的准备,此番也算是镇定。
“嗯,礼部大小事务有何都把关呢,况且年关将近,大家更忙了,我就不去帮倒忙了。”
“这怎么能算帮倒忙呢,你这么善解人意人又这么聪明,我都听谢麟韫说了,你在礼部一个抵十个呢!”说完谢清婉还举起手指比了个十给她看,诚恳的不能再诚恳。
宋舒不禁挑眉,勾起嘴角语气颇有些玩味,“婉姐,你确定这是大人和你说的?原话?”
谢清婉也觉的说的有些过了,干笑着挥了挥手,“是啊,我你还信不过么,差不多是这意思。”
宋舒看破不说破,“那也是我应该做的啊,大人对我有知遇之恩,我该尽全力报答的。”
“嗨呀,说什么报答不报答的多见外啊,那个以身相许我看倒是不错~”
谢清婉一时心直口快说出了心里话,云子遥听了往角落挤了挤,免得自家夫人做错了事又要迁怒自己。
宋舒灵机一动,佯装听不懂的样子,“婉姐你又在说笑了,我虽然是大人的文书,但卖艺不卖身啊~”
“对对对,我开玩笑呢,你别见怪哈~”
第一回合宋舒险胜谢清婉,后者只好悻悻闭嘴一路无言,宋舒觉得很值。
兰陵别馆是当初太傅为谢麟韫置办的,地势远远比不上如今的尚书府,但胜在面积广阔,安静雅致,是谢麟韫在淼都第一个家。
谢清婉也是头一回在兰陵别馆过年,马车即将到达之前,谢清婉依稀记起少时第一次来淼都,那是与小弟在金陵分别后的第三年,窜了个头瘦削的小弟站在别馆前头迎接自己。
下了马车,谢麟韫依旧清风玉树的矗立在“兰陵别馆”匾额下头,与故年并无区别,但又好像有了些变化,曾几何时,小弟的视线尽头望向的不再是自己,而是那个淡然欢喜的姑娘?
“真是儿大不由娘!”谢清婉有些忿忿不平,转而又笑了笑,“是该回金陵了。”
谢麟韫从始至终眼神毫不避讳的盯着宋舒,瞧她娴熟的跳下马车活力十足的样子便觉得欢愉,这眼神太过直接,旁观者谢伯都有些不好意思了,“咳咳,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