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寸一寸暗了下来,温度也随之下降,不远处隐隐可以听见动物的嚎叫声。偶尔一只乌鸦飞过,发出不吉利的哀鸣。北唐千念知道此处不易久留,但是客知君正在昏迷中,她没有拖动他。她只好先去捡了柴火,用了一些气力终于升起火来。那微弱而珍贵的火焰照亮了少女肮脏的脸和明亮的眸子。她把客知君的头放在自己腿上,俯下身,把唇贴在少年滚烫的额头上,低声呢喃着:“你快一点好起来,说好了我是你的人,你要是死了,我岂不就是孤家寡人了?”
说到这里,少女感觉到眼中一阵酸涩,似乎还能想起那个仙风道骨的老人对她说的话:“姑娘,你是天煞孤星的命格,在你周围的人都会离开你,最后只会剩你一个人孤零零地活着。”
她闻言沉默良久,再抬头时,声音里已经有了淡淡的悲哀:“道长可有化解之术?”
老人摇了摇头。
后来她在姨母死后,终于意识到也许自己真的不应该在祸害别人了,便搬出了皇宫。一方面为北唐耀暗中办事,另一方面隔绝了和身边人的相处,似乎对他们来说才更安全一点。
所以在湎西山的那几年,自己一直对萧冠月表现得很冷淡,对苏洌也几乎除了书信便再无联系,便是想要保护他们。然而楚玉的到来,似乎打破了她宿命里的诅咒,给了她成为一个正常人的希望。她以为楚玉会陪她一辈子,她以为那个宿命不过是一个玩笑话,然而楚玉的遭遇和他后来的离开,终于说明,也许自己身边,真的留不住任何人。
还好,还好,苏洌,萧冠月,一直都在自己身旁。但是这样珍贵的友情,也无时无刻不处于阴影之中。北唐千念害怕,她无法再忍受自己在意的人一个个离开。可是该来的总会来,此时,在大万鏖战的他们,能否生还,自己不知,也不敢想。
就连身边最近的客知君,自己也没有把握他是否还能再睁开眼。
都是自己的错,不该赌。他这样的人中龙凤,倘若不认识自己,也许此时此刻已经掌握了这半壁江山,成为传奇了吧。他会是个好皇帝的,虽然性子冷淡了些,但一定回比北唐耀好。也许会和那漠北王耶律和尧一样,是个重情重义的皇帝。
想起北唐耀,想起耶律和尧,似乎都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少女浑身发冷,只能尽量靠近火堆。在湎西山的那些日子里,除了宫里会按时送来一些生活的必需品外,她偶尔也会打打猎,只当锻炼身手。没想到那时学会的生火的能力,却在今日派上了用场。
唯独真正属于自己才会永远忠于自己。
那客知君呢?自己是否真正拥有他?或是明天睁眼时,他已经成为了一具尸体?
天上的星星像是细碎的银粉,散落在墨蓝色的天空上,沉默无言地目击着她的落寞。北唐千念胡思乱想着,渐渐的,头一点一点起来,似乎有些困倦。这时,一只冰冷的手握住了她的手。
她猛然一惊醒,看见客知君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那双深不可测的眸子里是清浅的笑意,他声音沙哑,但却异常清晰:“低头。”
“干什么?”少女来不及擦掉眼角还在泛光的泪花,只能强撑冷漠。
“想……”话到嘴边,客知君的耳根却微微泛红了,那个字卡在了嗓子眼,怎么都说不出去。
“笨蛋。”少女轻轻从他头下抽离自己的腿,一只手拖住他让他躺好,然后翻身在少年身上,两只手撑在他头的两侧,小心翼翼支起自己的身子以免压到他。客知君有些疑惑之时,一个柔软的东西已经触碰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