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上,大刘子已经被抬走抢救,老王两眼失神的看了眼两个伙计,又朝着河里看去,随着洪水的彻底泛滥,“嗷”的一声哭出声来。
“老孙,你个王八蛋,没那本事逞什么能啊,现在好了,老子这辈子都得惦记着你啊!”
随着老王的情绪崩溃,其他人也都伤神不已,大刘子是救上来了,可却搭进去他们一个老伙计,这不是划不划算的问题,而是任谁也不能接受。
朱心怀面无表情,整个人木楞的站在原地,好像傻掉了一般,宋海涛见状,急忙拍了下他的肩膀,“朱镇长!”
心理学上有这么一说,一旦某人陷入短暂的精神失常,如果任由其发展下去,很可能造成更加长远的精神伤害,这种局面是宋海涛无论如何不想看到的。
被拍一下的朱心怀,像是被雷击了一般浑身擞了擞,但这也将他彻底从刚才的状态拉了回来。
“孙兴盛,不,他不能就这么死了,他要是死了,儿子怎么办,我,我……”
看着语无伦次的朱心怀,宋海涛心里一叹,作为一名医生,他见证过许多生命的逝去,但像孙兴胜这样为了他人而舍弃自己生命的案例,他由衷敬佩的同时也感到深深的无力。
……
“项班长,快,楼就要塌了!”
晃荡的地表上,岳强已经让人把受伤的男孩送往救助点,而他自己则返了回来。
项辉刚把轮椅上男孩单手抱起打算下楼,看到楼下的岳强,皱眉大喊道:“岳强,你回来干什么,赶快走!”
岳强同样大喊:“走个屁,家没了可以再建,但不能把战友没了,别废话,赶紧下来,我底下接应!”
项辉叹了口气,知道岳强不会离开,随即看了眼怀里瑟瑟发抖的小男孩,另只手抓着绳子往下降滑。
但是整个楼体都晃荡的厉害,让项辉和小男孩就像是块被拽着的铅球左摇右摆,为了保护小男孩,项辉好几次都被毁坏的楼层擦破了胳膊。
顽固坚持之际,项辉听到小男孩抽泣道:“大哥哥,你的胳膊都流血了,要不你把我丢下吧,反正我是个残疾人,活着也没什么用”。
一瞬间,项辉的心紧紧抽了一下,他不知道这个小男孩曾经经历过什么,可就凭他刚才的话,让项辉觉得自己哪怕是死,也不能丢下他。
“臭屁孩,说什么胡话呢,今天就是十八级台风来了,我也要带着你活着离开!”
话毕,在岳强不敢置信的目光中,项辉竟然松开了绳子,然后借助身旁的建筑,用力一蹬,将小男孩护在了自己身上。
随着身体快速坠落,项辉看到小男孩哭泣的泪水滴在他的脸庞,刹那间,他想起自己新兵期时期的那场实弹投掷训练,因为太过紧张,手榴弹直接掉在了他的脚底。
保险栓已经拉开,不出三秒钟就会爆炸,那时的项辉仿佛已经看到了死神在向自己招手。
一片令人窒息的空气当中,新兵班长突然冲了过来,二话不说将他扑倒在地,只听“砰!”的一声,项辉的耳朵只能听到“嗡嗡”的回音,再看他身上的班长,已经陷入了昏迷。
那场训练事故令项辉终生难忘,本该可以提干的班长被炸断了一条腿,不得不提前复原,班长临走的前一个晚上,他哭着跪在班长的床边,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即便死了,那也是他活该。
谁知班长用他仅剩的一条腿将他蹬倒在地,还是那般火爆脾气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哭啼啼像什么样子,再说老子救你这条命可不是白救的,你给我记住了,以后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住自己是名军人,哪怕复原了,也要做一个军人该做的事!”
班长的话语似仍在耳畔回旋,但项辉却不知道自己再能不能再见到他了。
“嗵!”
身后像是被大锤狠狠敲砸了一下,随即每根骨头仿佛都要裂开,意识逐渐模糊之际,他看到面前苟延残喘的小楼四分五裂,以及男孩撕心裂肺的哭声。
……
“一班收到请回答,一班收到请回答!”
“滴答滴答”的雨水还在不停往下落,对讲机再次传来催命的呼喊,罗烈他们班已经先后赶到三个救援点展开施救工作,此时正在一处半倒塌的羊圈休整。
“一班收到,一班收到!”
李大勇裹满泥浆的手按了通话键,随即疲乏的将头靠在石墙上。
紧接着,中队长孟凡的声音响起,“接上级命令,命我队全体成员明早凌晨六点必须赶到汶县县城,那里有大量被困群众需要抢救,再强调一遍,现在时间就是生命,哪个班要是拖后腿,就是置人民群众的安危于不顾!”
孟凡的声音结束,李大勇手撑着地刚想站起,身子却不停使唤的向外倾倒。
副班长常宏及时扶住了他,忧心道:“李班长,没事吧”。
李大勇说了句没事,随即目光看向班里的其他成员,发现他们也都看着自己,往日军营里的欢笑调侃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大家脏兮的面孔和疲惫的神情,从刚落地到现在整整过去了十个小时,只有刚才得空短暂休息了一会。
身体晃悠悠的站起,他对大家说,“同志们,我知道大家都很累,可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更何况汶县的人民群众还在等着我们,所以现在绝不是停下来的时候”。
说到一半,又仰头看了眼迟暮的天色,“天总是会黑会冷,可人心不能啊”。
两分钟后,一班成员又重新披好了雨衣赶路。
“呼哈,呼哈~”
因为平时训练就总脱后退,所以罗烈一直跟在队伍的后面,此时的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每迈一步都跟腿上捆了铅球般沉重。
李大勇发现后,从前面绕到他的跟前,像是生气又像是开玩笑的说道:“罗烈,你小子平时不好好训练,这下吃苦头了吧”。
罗烈挤出跟他讲话的力气回道:“班长,我现在就是后悔也迟了啊”。
李大勇:“光知道后悔可不够,还要勤加苦练,下次中队的武装十公里比武,咱们班就靠你了!”
“啊!我……”罗烈急的吸了口凉气进肚子,半晌说不上话,再加上正在跑步,脸顿时红的跟猴屁股似的。
“哈哈,这下好了,有罗烈参加比武,起码我不会是倒数第一名了”。
“没错,罗烈你好好加油,我很看好你哟”。
副班长常宏也掺和道:“我看可以,就算不能拿名次,但重在参与嘛”。
大家都很疲惫,拿罗烈开涮斗嘴也算是苦中作乐,李大勇看着罗烈又气又说不上话的样子也觉得好笑,正在这时,眼睛忽然瞥见手上戴的机械表,竟不知什么时候给停了。
“滴~咔~滴~咔”
秒针反复在十二跟一两个数字间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