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挂着一个毛月亮,淡灰色的光线通过层层薄云射入凉州府衙内,
整个府衙内静的没有一丝生气,清冷的风吹过脸庞,感觉到的却是没来由的压抑感。
头顶偶有飞鸟一闪而过,发出啪啪的挥动翅膀的声音。
萧允宁在黑暗中摸索前行,一寸一寸的挪动,并蠕动着他灵敏的鼻子,
若是真的在这里发生过凶杀事件,
那么在这个时代,必然有迹可循,
别说,卿北久就离开了这么一会时间,
即便是他,回到府衙也没花上多久,这里面一定有问题,
而在这黑暗中,当视觉收到阻碍的时候,听觉和嗅觉自然就会代替视觉变的更灵敏,这是常识。
卿北久弯着身子,跟在他身后。
“嚓——”一声,叮点火星子的噼啪声,
萧允宁回头一瞧,原来是卿北久引燃了一个火折子。
他立马抢过火折子在脚跟上掐灭。
“久叔,你这是添乱啊,万一真有尸体,若是被查起来,死亡时间期间有人在里面活动,这不是更昭然若揭了吗。”
说罢,他把熄灭了的火折子朝自己袖管内一塞,继续往前行。
“哦哦,对不住少主,属下没想到这一层。”
萧允宁回过头来,瞪了他一眼,自语道:“你真的有行走过江湖吗?就这?”
卿北久讪笑着挠了挠稍显凌乱的头发,萧允宁这才注意到,看样子卿北久确实有经历过打斗的样子。
“对了,久叔,围攻你们的一共有多少人你看清了吗?”
卿北久被突然这么一问,微一愣神,回忆了一下,
须臾,才回道:“能见着的大约有五六个。”
“吴有才有多少人?”萧允宁接着问道。
“本来就吴有才及2个守卫,后来我进院子后冒出来了数十个没穿府卫服的人,我还以为看差了。”
萧允宁一拍额头,翻着白眼道:“这么重要的信息,你方才怎么不说,我去。”
卿北久尴尬的扯动着嘴角,讷讷着垂下头去。
他们蹲在一处墙角,
萧允宁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盘起腿,重新整理思路。
要捕捉卿北久的有数十个,加上府卫及吴有才少说也有14个人左右,
而“帮”了卿北久一把的那群人一共五六个,在一瞬间就秒杀了这些人,
那么不是吴有才一方太面,就是这帮人战斗力爆棚。
因为是帮了卿北久解困,又受到软筋散的突袭,所以卿北久一开始肯定也没有使得上劲,
直到对方了结完后撤退,卿北久才勉强追了上去,并且追丢了,
然而,再次回到府内,卿北久其实并没有直接在前院逗留,而是进入了中间这个院子,躲在假山后面等待萧允宁的到来。
萧允宁想及此,忽然脑中灵光一现,问道:“久叔,你为何不直接退回事发地点,而是选择在中间院子的假山这里等我?”
“少主,属下愚钝,随便挑了个地方躲藏罢了。”
萧允宁用拳头砸了一下他的脑袋,数落道:“那你不会在门前等我啊,还回院子来,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嘛。”
卿北久幡然醒悟的以拳击掌道:“对哦,我怎么没想到,我还回来这个是非之地做什么?!”
“过了,过了啊,不要那么激动。”萧允宁轻叹一口,说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现在我把整个事情重头理了一遍,暂时还没理出什么头绪,但是脉络已经清晰不少了。”
卿北久抱拳道:“少主睿智。”
“少吹些彩虹屁,盗用苏桐的话,你可长点心吧。”
卿北久示弱的应承着:“呃……是。”
“现在我们要做的是找出疑点,尽可能的收集点证据,必要的时候要消除一些对我们不利的证据。”萧允宁正了正神色,凝重道。
卿北久也附和着托腮,神色凝重的点头。
忽然,一阵微弱的腥味随着一阵吹过的疾风飘入他的鼻腔。
他警觉着站起:“久叔,有情况。”
说罢,他一个转身疾步追寻着味道而去。
待卿北久反应过来,萧允宁已经消失在转角的拱门中。
卿北久捉急的一跃而起,飞身朝着门洞窜了过去。
可窜过去,仍没见萧允宁的踪迹,他低声呼唤道:“少主——少主你在哪?少主?——”
除了脚下细碎的脚步声外,他听不见萧允宁应有的回复。
这下可把卿北久惹急了,他也顾不得轻手轻脚,疯狂的在各个屋子内找萧允宁的身影。
他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找遍了府衙的每一个角落,均不得见。
卿北久又回到最初萧允宁消失的那个拱门附近,
此时,他的汗已经浸湿了整件衣衫,亮出的铁杵在月光反射下,显得噌亮。
“久叔……”
虽然声音很微弱,
可卿北久却听的异常清晰,他现在满脑子就只剩下找萧允宁了。
卿北久立马寻声而去,终于在另一侧的假山背后发现了一个洞。
“久叔,快来……”
又是一声。
卿北久顾不了那么多,一头扎进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洞里。
黑暗的甬道略微潮湿,并时不时有水滴滴下,发出叮咚的声音,
甬道的前方飘忽这一个细小的火光,
那应该是萧允宁方才从他手里没收的火折子。
他疾步朝火折子的方向走去。
没三两步便来到萧允宁身旁,
刚想上前,萧允宁伸手把他拦了下来。
只听他厉声说道:“别过去!”
卿北久跨出一半的脚步急忙缩了回去。
萧允宁把拿着火折子的手往下降下一些,照向前方。
卿北久顺着火折子的方向望去,惊的他双眼圆瞪,下巴掉落下来,嘴里嗝愣着说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原来,在萧允宁照亮的地方,横七竖八躺着五具尸体,
其中两个小童,一位老人,一位女子,及一个中年男子。
而中年男子的身材及衣着都很像今日来接他们的吴有才。
萧允宁正色道:“我也想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往前挪了两步,蹲下身来。
卿北久惊呼道:“少主,别动!放着我来!”
“你别动!”萧允宁回道,“你那么笨手笨脚,破坏了证据怎么办。”
“少主,你不害怕吗?”卿北久尴尬道。
萧允宁一白眼睛道:“跟你混迹了那么久,这点场面都不算个事。”
“呃……”卿北久语塞,只能默默的跟在他身后,凑近那些尸体,好随时做好保护萧允宁的本职工作。
萧允宁用火折子在吴有才的尸体上饶了一圈,并对着身后的卿北久动了动手指头。
卿北久不解的问道:“少主,你需要属下做什么?”
“铁杵拿来。”萧允宁一个转头,反手就把卿北久手里的铁杵抽了过去。
他利用铁杵将反向趴着的中年男子的尸体翻了个身。
“哼。”萧允宁了然一笑道,“果然是吴有才。”
“哈?!”卿北久咋舌着往前,仔仔细细的看了看尸体的面目,“还真是吴有才!”
萧允宁将铁杵指向另外几具尸体,分别说道:“这应该是他老婆,他俩孩子,他的老母亲。”
为什么肯定说是老母亲,萧允宁所知,一般古时候岳母不太会与女婿同住。
“他们怎么都死了?”
“对,并且奇怪的是,本应该有的府卫及侍从们又在哪?一整个凉州府衙,难道就吴有才一家五口?”
“对啊。”卿北久附和道。
萧允宁站起身,背转身去,将铁杵扛在肩头,继续说道:“现在有一点就比较麻烦,我们没有法医,没法检测他们的死亡时间。”
“啊?”卿北久懵圈的问道,“法医?什么玩意儿?”
“啊,能检验尸体的医师。”萧允宁拍着脑袋,他一下子卡壳了无论如何也想不起“仵作”二字。
“那简单啊,车队里有人懂医术,应该能看明白?”卿北久建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