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进即回道:“机炮车、火雷车各十辆,火连弩五百,投石车四架。”
南宫信一抬手道:“投石车大可不必,我们并不是去攻城略地。”
车行至索道停了下来。
仇进先行下车搭好了马凳,掀起布帘,俯身恭候着。
可南宫信久久没有下车。
良久,南宫信才沉声说道:“去昆仑之巅。”
仇进默默坐回马车,马车转了个头朝着山顶奔驰而去。
暮色渐浓,寒风扬起,如利刃一般刮在南宫信坚毅的脸侧。
他身披大氅,昂首阔步的走向昆仑之巅的悬崖边,俯瞰着下方零落的星星点点,
南宫信吐出一口浊气,又抬头望向天空的明月。
仇进从马车里取出一件厚一些的皮袄,给南宫信披上:“王爷,早些回去吧,此处寒凉。”
南宫信侧首瞥了仇进一眼,复抬头望天:“我得再看看这里,今夜的月亮特别亮。”
“王爷……”仇进欲言又止的,最终还是吞下了到嘴边的话,他静默的站在一旁,顺着南宫信所指的月亮看去,默默的点了点头。
如此静默了一会,南宫信转身,正色道:“阿进,你说若是我执意不愿将翊儿交还,黑石堡能打赢这场硬仗吗?”
仇进颔首没有说话。
“无妨,此处只有你我主仆二人,可以直言。”
仇进一拱手道:“几乎没有。”
“呵。”南宫信轻笑着又转回去面对悬崖,“本王也心知肚明,不过本王愿意一战,本王唯独不愿的是白白牺牲了你们这些爱徒,所以本王不做强求,哪怕只有一人我心足矣。”
仇进立即单膝跪地道:“仇进愿一世追随定王殿下,无怨无悔。”
南宫信轻拍着仇进的肩头,说道:“阿进,你是好孩子,你爹死的早,将你托付给我,我却没能好好善待你。”
仇进微微摇头:“不,王爷,您对仇进的恩德我一辈子铭记于心,若是没有王爷您的照拂,仇进早已去往奈何桥。”
“阿进,回去后,通知下去,若是不愿参战的可以不随我去,本王不做勉强。”
“王爷……”
仇进还想说些什么,可南宫信似乎不愿对此再做讨论。
“走,回去吧。”南宫信一甩大氅,捏着手中的火折子步入夜色中。
仇进低着头紧跟其后。
…………
南宫信与仇进方步入堡内,萧允宁就蹦跶了出来。
“祖父!您怎么才回来?”萧允宁扯住了南宫信的衣角。
南宫信难得温柔的揉了揉他的头发,并把他抱了起来:“翊儿,明日让祖母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定要乖乖的。”
萧允宁顿觉不妙,他又不能表现的过于明显,逐歪着脑袋不解的问道:“去哪呀?”
“好好跟着你祖母便是。”
“祖父,我听说……北梁那派了人在边境……”
萧允宁话音未落,南宫信便变了神色,
他将萧允宁放下,叉着腰说道:“这卿北久什么时候这么管不住嘴了。”
“不是卿北久说的。”萧允宁立刻辩解道,“是翊儿去校场玩耍的时候听到的风声。”
南宫信长吁一口道:“罢了,没有不透风的墙,你知道也好,如此也能走的干脆。”
“翊儿不走,祖父,翊儿想去阵前。”萧允宁一本正经的重重点头道。
南宫信瞪大眼睛似是吃了一惊,须臾,他忽然问道:“若是去送死呢?”
“那翊儿也不怕,并且翊儿觉得未必会是送死。”萧允宁拍着胸脯定定的说道。
谁知他刚说罢,南宫信竟豪放的大笑起来。
“不愧是我南宫家的子孙!”
仇进在身后也对此默默点头。
“祖父,不如让我随你一起前往阵前,翊儿已然十三岁了,我听祖母说祖父在十三岁的时候就已经孤身打死一头巨熊了。”
“哈哈哈,秋芳总把这事挂在嘴上,当初对你娘也说了好些遍,哎……”说及南宫月,话题戛然而止,南宫信神色转为忧伤,转瞬即逝。
须臾,他清了清喉咙,说道:“翊儿,待你到了弱冠之龄,自然有你施展的余地,祖父已与昆仑王要了一方土地给你。”
萧允宁都愁死了,他又不能说,他可以找那些个北梁混球谈谈,兴许有还转余地,毕竟他是二十一世纪的大脑来着,还能玩不过古人吗。
“祖父……”
“翊儿,我与仇进还有些事商议,你先下去吧。”
“可是……”萧允宁还想继续,却被按住了头。
南宫信交代了一个眼神,便带着仇进往内殿走去。
萧允宁悄悄跟随其后,可议事厅的门太过厚重,所有的房间均在堡内,他也无从偷听。
忧心忡忡的萧允宁只能前往后院的校场散心。
此时的校场上灯火通明,中央燃起了熊熊篝火直冲云霄。
篝火旁黑压压的围了一堆人,一眼望去,起码有好几百人。
萧允宁急忙凑了上去,他这三年长高了不少,轻而易举的就挤到了中间。
篝火旁站立一人,是卿北久。
他大声喝道:“明日,定王殿下会先告令对方撤军10里,随后定王会亲自前去与对方主将对话。”
众人皆面面相觑,小声议论。
卿北久双手一展,大家又都恢复平静,继续听卿北久说话。
“大家放心,定王自然不是去求和的,也不会去对方营地,定王会在清虚关的城门上等候对方主将。”
这句话一说,众人似是放下心来,纷纷点头。
“还有,我在重复一遍,这次没有昆仑作为后盾,一切皆为定王殿下!”
说罢这句,所有人都举起了手,高喊道:“为了定王,为了师父!”
这场面着实把萧允宁震慑到了。
没想到自己外公在昆仑的威望还能到这种程度,他这是教了多少弟子。
卿北久发现了躲在人群中的萧允宁,正想向他行礼。
萧允宁摆摆手,压着嘴唇,让其不要声张,继续开大会。
卿北久又说了一会,人群的忽然散开一条路。
南宫信与仇进从路的尽头往里走来。
见南宫信来了,萧允宁往人群中退了两步,隐入暗处。
众人立刻站直拱手行礼,齐声道:“恭迎定王。”
南宫信点着头,摆着手。
卿北久往左侧让了点,给南宫信腾出中央的位置。
南宫信站定后,抬手扬了扬。
围观的众人又安静了下来。
南宫信一拱手道:“我南宫信在此先感谢各位能在此集结,不知卿北久是否有与各位说明,此次完全是我南宫信的私事,并非与昆仑国安危有关?”
众人异口同声的答道:“有!”
南宫信点头道:“那好,若有不愿随老夫共战的,完全可以就地解散,各回各家,老夫我不会强求,也不会怪责。”
围观的人群中开始对此小声议论起来。
须臾,人群中,忽有一人高声喝道:“师父待我如父兄,徒弟必然为师父肝脑涂地在所不惜。”
“对!”
“说得好!”
“我也愿意!”
“我们都愿意!”
萧允宁躲在人群里,被这氛围感染到浑身热血沸腾,几乎激动的也想喊出声。
南宫信又一拱手道:“那我南宫信在此就谢过各位先。”
“师父,别这么说。”卿北久一托南宫信的手,说道,“这些都是弟子们自愿的,您是昆仑的定王,您不能屈尊。”
南宫信百感交集的重重点头。
仇进凑近南宫信,低声说道:“王爷,能集结的人现在已有五千人。”
南宫信一惊,急声说道:“怎么有那么多人?”
仇进掩着嘴说道:“是庆王那遣了府卫过来,已经出发,明日能悉数抵达黑石堡。”
南宫信皱眉道;“让他们退回去。”
“我定王的事何时轮到他庆王来帮忙,我连昆仑王的人都不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