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壁檐，便是一片荷花湖，古亭玉立在湖中央，时值深冬，极目望去，湖光尽收眼底，残雪和枯黄荷叶相错，一片衰凉之意，却不显凄凉，人或其他，总是有陪伴才不会孤单。
因为有四道蜿蜒幽径同通湖心亭，前来看雪的人不少，所以这里倒比别处热闹一些，但思楠和白枕站在其中，却很显眼，且不说这对俊男美女的相貌，只单单他们的气质已经让人移不开眼。
站在风口处，白枕挡在思楠前面，但已经经不了风的他也只是站了片刻就开始咳嗽。
“这里风比较大，我们还是换个地方吧。”思楠发现白枕脸色有些苍白，不禁有些担忧，自责道，“你应该不是普通的感冒，这么冷的天我不该带你来这里。”
“没大事，过几天就好了。”白枕抿唇，勾出一丝浅笑。
可是被他紧握的手帕却能感觉到湿意，微暖的空气中不经意还能闻到一丝腥甜的血腥味，可惜思楠并没有注意到。
但她知道白枕并没有说实话，和灵沉偶尔的对话中也能知道他病的不轻。
拉着白枕从人群中挤出来，一眼就看到了一位买香包的老人，穿着厚重的军大衣站在一角，架子上摆放的各色香包做工精美，绣丝柔亮，走过去，她唇角勾起浅笑，露出两颊梨涡，“师傅，有装有川贝的香包吗？”
“有，这些就是。”老人捋了捋袖子，指着旁边的一些，才抬头看向他们，眼中已然明了，弯着眼角笑道，“是带你男朋友来参观我们中国的古建筑的吧，在这里给男朋友买礼物，送香包倒是最合适不过了，既有心，还别致，香包下面的连心结寓意也好，一道连心结祝你们心连心走到老。”
白枕翡翠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明亮，也凑上来低下头仔细瞧着，暖热的呼吸倒正好对着思楠耳畔，酥酥麻麻的。
思楠红了脸，笑着摇头道，“老师傅，我们只是朋友而已。”
老人抿嘴笑着，想着小姑娘还害羞，便对白枕使使眼神，“小伙子，不知道听不听得懂中文，不过老头子我觉得你身边这女孩不错，可不要让她被别人抢走了。”
白枕点点头，笑的像个孩子，“谢谢师傅提醒，我不会的。”
老人一听，连忙竖起大拇指，乐呵呵笑道。
思楠见白枕这样说，知道自己就算解释老人也不会听了，只当玩笑一场，笑笑就过去了，随意又聊了两句，思楠终于选中了一支绣着梅花的香包，颜色比较素雅，正好配白枕温润淡远的气质。
“冬梅傲骨，坚挺独立，不俗于百花，是我最喜欢的花，香包里面的川香是中药里的一种药剂，有止咳祛痰的作用，送给你正合适，作为分别前我送给你的礼物。”说着，她不由笑了，“不过是在路边摊上的买的，你不要嫌它廉价才好。”
白枕接过这只香包，他怎么会嫌弃？前后翻看好几遍，只觉得越看越好看，又凑鼻闻了闻味道，清淡中散着好闻的药香味，一时间竟觉得嗓子舒服了好多。
知道她的用心，再加上之前老人的介绍，白枕唇角微微一牵，抿出一抹很好看很舒缓的笑意，“谢谢，这个礼物我一定会保存很好，等到你去法国，我也一定为你准备一份礼物。”
去法国……思楠默默摇头，在心里念道，北城纵然再多不好，但这里有妈妈，有外公，还有楚天……
知道她的沉默代表拒绝，白枕丝毫不恼，没关系，这么些年已经等过来了，也不怕再多等这么些年。
“思楠，我不会逼你，也不想逼你做任何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开心，你想要坚持自己的事情，我不会怪你，只是我要你记住，在你不开心的时候，你要知道，还有我。”白枕抿唇，笑容清淡，“即使我不在你身边，我会一定会在一个角落注视着你，就像当年一样，在你无助时，请你伸出手来，剩下的，只管交给我来做。”
思楠默默的低下头，迷茫的看着地上：“白枕，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只是有件事，我希望你能答应我。”
白枕清眸明亮，“什么事？”
“明天离开北城后，请不要再回来。”
白枕挺直的身子僵了僵。
“你不属于这里，答应我，回法国后就忘了我，过真正你该过的生活。”思楠神色虚恍的望了一眼天边的太阳，“我希望我们能彼此不再被打扰，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到过。”
白枕神色一暗，眉头微微蹙起，沉默半响，才幽幽长叹一口气，转过头看向别处，“思楠，陪我去普什塔走走吧。”
思楠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山水之外的普什塔，“我提出的请求……”
白枕好看的眉彻底皱起来：“思楠，我不想逼你，所以你也不要逼我，好吗？我希望今天我们聊些除离别之外的话题。”
他们见面的时间不多，相处的时间更少，每次都是匆匆相见、匆匆一别，他甚至都没有机会给她讲自己的故事，她的心里明明有太多关于他的疑惑，他希望她问，哪怕争锋相对，他也愿意，可是一直到现在，她都只字不提，这种隐隐的疏离，已经让他足够惶恐，她居然还提出这样的要求……
普什塔离这里并不远，走路也只需要二十分钟，看着两人又陷入最初的沉默，灵沉无奈的摇了摇头。
对别处风景不感兴趣的灵沉一来到普什塔，竟格外迷恋中国的佛像寺庙，每进一座寺庙，都一定要拜一拜，还是兴致颇高的研究大殿门前和殿内大柱上的刻字，可惜他不太认识汉字，对繁体字更加头疼，只能磨着思楠当他的翻译，一来二往，气氛才算重新好起来，只是白枕虽眼角也带着笑，但在思楠眼中，这笑却不再像之前能笑到眼底。
虽然思楠一向不相信佛道之说，但毕竟是神灵，心怀诚意总是好的，尤其是在感情不顺的时候，即使是内心再坚强的人，也会放不下，于是在休息之际，找个理由独自来到观音庙求签。
可惜却是下下签——
山河万里路崎岖，历尽生涯走四夷，凿石淘河空费力，良金美玉恐难求。
思楠一心忐忑，顺着字面意思只解读一二已经心有余悸，解签的师傅就坐在门前，可她却没有勇气上前求解。
放下这支签，她匆匆离去。
再次跟他们聚在一起时，思楠发现白枕已经兴致恹恹，心思已经不在游玩上，咳嗽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思楠开始有些担心，提出先找个地方吃午饭，虽然灵沉还不舍离开，但想着白枕的身体，还是点头答应。
依着思楠的口味，他们选了家比较清淡的餐厅，白枕一进去，便提步去了洗手间，趁着他离开的时间，灵沉走过来，坐到思楠身边，思楠下意识的移开身子，想要换到别处却被一下子拦住去路。
“你是有什么要跟我说吗？”只能坐下来的她，虽然知道他说的话她不愿意听，但是出于礼貌，还是开口问道。
“思楠小姐，你真的不考虑跟我家少爷去法国吗？这边的生活不是你想要的。”灵沉直接开门见山道。
思楠低下头想了想，“我暂时还不想放弃我自己经营了这么多年的生活，我会努力将这边的事情处理好。”
“可是事情的发展根本不是你能预料的，后来还会有很多事情发生，恕我直言，你现在抽身是最好的选择。”灵沉不想白枕会顾虑那么多，他只希望思楠能跟白枕一起回法国，自然说的更加直白。
思楠很不解，为何他说的这么笃定，难道后面还会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灵沉先生，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思楠情眸一凛，严肃的盯着灵沉。
灵沉耸耸肩，“我只是认为计划没有变化快，有些事情不是思楠小姐你努力就可以做好的。”
思楠眼中充满狐疑，“可是不试试怎么知道结果？我不想轻易说放弃。”
“如果试过之后结果一样呢，在白枕和莫先生之间，谁都看的出来哪个更爱你，为何一定要坚持错误的事情？白枕为了你，连自己身体都不顾，一定要来中国，只为你一句过的不太好，思楠小姐，我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聪明的女人不是只会坚持做什么，而是更会选择做什么可能。我说的这些话不耐听，但都是从思楠小姐的角度出发，是为你好。”
思楠握着的手紧了紧，先无他顾，只问道：“能告诉我他到底怎么了吗？”
灵沉神色有些凝重，想了想，开口道：“我只能说他的病情现在还在可控制范围内，如果思楠小姐愿意跟我们去法国，有你的监督，他能好起来也不一定，但如果思楠小姐坚持自己的决定，他会因为担心你而不配合医生的治疗，后果就会很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