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老夫的亲孙,老夫怎会不疼他。好男儿大事面前,轻重主次定要分辩清楚,为大义,为燕泽,为先皇,为当今天子,一己私事算得了什么。你除了心疼那小子外,更应该清楚,骏儿那孩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您是说,小主子定不会辜负了梅立仁的良苦用心?那这洞房?小主是圆还是不圆啊?”
“哈哈哈,那就不是你我这两个老东西该管的事了,只有喜房中的那对人最清楚了。老夫不在府上,你要好生照顾骏儿,咱们这个镇国将军府,还有宫里皇后那儿……”
谁说武将只知上阵杀敌,只知粗枝大叶。对于老将军的一番精心细心的叮嘱,暮远一一应下,今夜的嘱咐不但过细更不同以往,令暮远不得不打断。
“主子!”
“暮远,你几时养成这坏毛病,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你打断!”
暮远神情恭敬,眉头微锁的回道,“就因为您今夜所托之事过于精细,老奴才不得不打断您,主子,您的话让老奴心里发慌啊!主子,您让老奴陪着您一起去边境吧,老奴不但能照顾您,更能上阵杀敌,老奴想好了,府中之事就交给暮清,那小子心思细腻,身手也不错,老奴?”
“你个老东西,真是人越老越胆小,老夫几句临行之言就吓到你了,难不成你把老夫的话当成临终之语了!”
“您说什么呢!别怪老奴跟您翻脸,若这话让小主子听了去,一准跟您没完。还有太子跟王爷,尤其是皇后娘娘!”
“好了好了,别大惊小怪的,老夫是许久未上杀场,许久未离家门,这安逸的日子过久了,一旦离家千里,不免多叮嘱些。放心好了,我暮纪年这把老骨头可硬着呢,没看到我的曾孙出世,就算阎王来请老夫,老夫也会将其打回地府!暮清那孩子确是不错,心思跟你比起来过之无不及啊,最重要的,那孩子有颗真心,就让他跟在骏的身边吧!”
“那老奴呢,您同意让老奴随行了!”
暮总管的话,惹来老将军的白眼,答复更是肯定,镇国将军府这担子可不轻,眼下骠骑将军在朝堂之上虽是响当当的人物,却也正是扎根基之时,不可分心,更要步步小心,步步为营,虽有皇后护着,皇上重用,这些不过明面之事,至于暗处,保不准哪件事,哪一步惹到了某些人,令他们背后使劲,又怎能让府里的杂事分了他的心思。
“唉,您放心,老奴定将这幅担子挑稳了。暮清就让他跟在小主子身边,老奴还是那句老话,您不仅仅是燕泽的镇国公,镇国大将军,您是咱们暮府屋梁上最粗最重的那根老梁,更是皇后跟小主子心中的定心石,您,定要顺顺利利的出门,平平安安的回家啊!”
打小的主仆,一辈子的生死朋友、兄弟,暮总管说的郑重恳切,老将军虽未出声,却重点了点头。今日燕泽非比十年前甚至五年前,如今,太子及各位王爷不但各个俊姿挺拔,更是暗藏心思,再加上他们各自背后的力量,千古不变的规律已然在悄无声息间上演。
他暮纪年这把老骨头的确重要,的确不能有任何闪失,就算对不起任何人,也不能对不住先皇临终对他私下里的重托。
他不但要做自己孙儿羽翼未丰前的练刀石,还要做身处深宫之中,如今他唯一的孩子,燕泽皇后娘娘身后的挡风石;更要成为太子殿下,燕泽未来之君的铺路石。
想至此,老将军一声轻笑,缓缓起身,朝卧房而去,早些休息,才有好的体力明日远赴边城。那里,是国之重地,更是他暮纪年心中最疼之处,他的爱子跟儿媳就长眠在那儿。时间如流水逝去,他真的有好久好久,未去看过他们了。
长夜漫漫,有人委屈着身子彻夜未眠,任思绪翻滚;有人呼声沉稳,却在闭目深思直到渐渐睡去;更有人安安静静,这是她在燕泽第一个无梦好觉。
圣洁的月依然高悬天际,闪耀的星依然光亮灿烂,属于夜的那份漆黑却在悄悄淡去。
暮迟骏睁开双眼,早已与黑暗融在一起的黑眸,瞟到喜床上一动未动过的女人。一声轻哼,高大身影瞬间站起,用力伸展手臂腿脚,朝床上又瞟了眼,随即转身而去。
院门紧闭,一片寂静,这里是独属于他的天地,屋中那如睡死般的女人,不过一个出现错地方的过客而已。不仅他的院子,整个镇国将军府,不会因她有任何改变,也没有她立足之地。
眼前的回廊、花树,脚下的小径、青石板路,就算闭上眼,他也清楚自己要如何走,又走到了何处。家里的一切,已深深刻进心里,这个家历经风雨、血泪,家里的人即使嘴上不说,却在心中珍视、守护这一方天地,这样的家,他怎能再让其受外人算计,怎能再让其蒙受羞辱。
“小主子?”一声不确定的轻唤,扯回暮迟骏飘飞的心神,严肃的俊脸扬起亲和笑意。
“小主子,真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老眼昏花了呢。这天不亮的,你这是去哪儿啊?”暮总管问道,声音轻微,到不是为了暮迟骏,而是怕吵醒主屋中人。
“明知故问,您要去哪儿,我自然也去哪儿了!”
暮远几声轻笑,“小主子,你就这么出来了,新媳妇可知?人家刚过门,把她一个人丢下,可不好啊!”
“有什么好与不好的,爷爷离家,我要亲送他老人家出城,至于梅心菲,等我回来再说!”
暮迟骏回的干脆,暮总管也没再多问,老主子离京才是最牵动暮府上下的大事。至于后院新房里的那位新人,老主子昨夜说的清楚,先皇深意小主子自然悟明,定不会做出格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