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苒朝听闻,眼底那滩碧湖不禁荡漾,看向浸泡在阳光里的男生的眼神中掀起了阵阵涟漪,耳边那句“谈恋爱”始终在脑颅内冲撞激荡,太阳穴像是受惊般突突跳动。
夏日午后,蝉鸣燥燥,风拂树梢,心跳和旭日一样炙热。
学校的小路上拥拥挤挤,人声鼎沸,有手推单车的白衣少年勾揽着一线阳光,轻轻拽着身边女孩的马尾辫,借由着欺负的名义不声不响地引起她的注意。
路侧那棵枝桠疯狂招展的大树下有安静背着书包,看着小路的尽头翘首以盼的女孩。
叶苒朝看似无意地四处扫视目光,以此来分散自己杂乱的心绪,身边的男孩很有默契地没有发出任何声响,低垂着眼睑。
她可以清晰地看见男孩垂在身侧那只骨节分明,指甲干净齐整的手,并不安稳地贴着校裤的裤缝,关节因为手指的蠢蠢欲动而愈显凸出。
“你就没有什么想说的?”
叶苒朝轻挑右眉,不动声色地撇撇嘴,仰头看着半个轮廓都沉浸于刺眼的光芒中的男孩。
手指因为莫名的紧张感紧紧抠在手心里,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皮肤表层沁出的汗。
叶苒朝一边吐槽自己的无能,一边拼命自我暗示:
一定是今天的风过于活跃,拨动着我细腻的神经,我才会那么期待,爷长这么大,还没怕过什么呢。
尹暮轻轻低头,直视着女孩一尘不染的眼眸,从头顶上方穿梭过缝隙艰难落于女孩睫毛上的金闪闪的小颗粒随着她眼睛的眨动上下跳跃,在空中勾画出无数飘离的线条。
“小朋友,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轻轻勾唇,微微侧头,阳光从后方倾泻而出,满满当当地填据了他们之间本就拥挤的间隙。
叶苒朝看着眼前的男孩含着那双暗藏秋水的眸子,笑得狡黠又得意,瞬间觉得自己高高在上的地位岌岌可危,身边这个看似人畜无害的小崽崽最近好像愈发猖狂。
作战计划有变,自己正在逐渐失去主导权,不妙。
眼疾手快,身手敏捷,还没等眼前单手支撑着自行车的男孩完全反应过来,叶苒朝就抱着书包窜上了男孩的后座,突如其来的重量让原本被平稳推动的自行车失去重心,整个车身向旁倾斜。
叶苒朝两脚迅速撑地,以屹立不倒的姿态稳稳地横跨在车座上,却看见男孩一直揣在口袋里的手迅速抽出,因为拼命想扶住车身,而猛然抓住车把手,原本白皙细嫩的手上依稀可见突兀爆起的青筋,横直交错,在阳光下愈加显眼。
看向身后赖在车座上的女孩,顶着一张笑得纯粹张扬的脸,因为逆光的缘故,冷白肤色格外耀眼,精致小巧的下巴不服气般的微微扬起,有晶莹剔透的光芒正在垂涎女孩的美貌,费力地想要占据半分位置。
“叶暮同学,作为你的小主人,我命令你,护送我回家!”
字正腔圆,吐词清晰。
不少来来往往经过他们的同学被这道既美好又诡异的画面吸引,纷纷侧目,一睹两人芳容。
美好的是,颜值实在出众,在夏日欢快的节奏下,是充满少年感的单车,是头顶那一轮永远喋喋不休的暖阳,是抱着书包冲着男孩笑得明媚纯粹的清风少女,是眼含风光温柔地看着后座女孩的明朗少年。
不过诡异的是,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将狂撒狗粮如此丧尽天良之事,在人流聚集的校园内发挥得光明正大,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
叶苒朝意犹未尽地舔着嘴唇上还残留的可乐渍,手上紧紧握着的可乐瓶罐已经不再散发凉意,带着一丝手心的温热,将可乐翻转,带着凉意的一面紧紧贴靠着自己烧得火热的面庞。
夏日的风穿林而来,卷拂起阵阵浓郁花香,也扬起男孩不安分的衣角,摇曳生姿。
叶苒朝蠢蠢欲动的小手在无力地和衣角作斗争,不安分的小手指轻轻捻起衣角,在男孩丝毫没有感知到的情况下,哗地张开男孩原本敞开的校服,在眼前撑开,形成一个巨大的屏障,鼓鼓囊囊地灌着扑面而来的暖风。
“小叶暮,飞!”
拽着衣角的小手在空中肆意地煽动,卷起一阵暖洋洋的风,像化开的棉花糖一般糊了尹暮一脸。
努力维持着车身,还要时刻注意着在后座窜上窜下的女孩的安全,一路上他都很小心。
听闻这句话,尹暮平淡的嘴角轻轻染上笑意,已经可以想象到后座女孩神采飞扬的小得意脸,溜出一句略带宠溺的话语:
“笨蛋,坐好,你受伤了我还要负责。”
身后的女孩逐渐放缓了动作,抓着他衣角的小手却依旧执拗地维持着之前的动作,轻巧巧地垂在了他的身侧。
嘴里好像在嘟嘟囔囔念叨着什么,可惜汹涌而来的热浪过于猛烈,在耳边呼啸而过,将女孩的喃喃自语全部掩盖收揽。
一路上,芳香和煦,暖阳盛开。
单脚撑地,干净利落,轻轻撇头看着后座依旧乖巧坐着没有动静的女孩,尹暮不禁浅笑,细长的手指轻揉着太阳穴,歪歪头,轻声细语:
“小主人,到家了,你还不下车,看来是想和我回家了。”
叶苒朝紧紧抱着书包,一双盛满碎闪星河的双眸直视着男孩温柔泛起涟漪的眼睛。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对于今天的事件,你没有想说的吗?”
看着眼前嘟着嘴,气鼓鼓抱着小书包看着她的女孩,尹暮渐渐俯下身。
带着夏日余温的右手轻轻抚上女孩柔软蓬松的发间,温柔的力度掌控得刚刚好,揉动着女孩原本就被不自觉地风吹散的头发。
热气倾洒在耳边,男孩细小的声音恰恰好好收拢进女孩红到耳朵根的小耳朵里,
“这是一个秘密。”
惊诧地轻轻抬头,还沉浸在头顶突如其来的灼热感的叶苒朝在听闻这句带着些许缱绻的话语后,原本白皙的脸庞已经快要烧成天边那不知名的太阳。
尹暮眉眼带笑,携着一缕肆意绽放的阳光不露痕迹地拿开覆于女孩发间的手,轻巧转身,嘴角悄悄溢出一句清风朗朗的话:
“快回家吧,下午见。”
一直攥在身侧的左手已经满是汗水,黏黏稠稠粘满掌心,尹暮轻轻活动关节,假装放松。
身后清冽如林间泉水的声音终是响起:
“那,找一个好天气,我们来分享彼此的秘密吧。”
清脆落地,才不是什么“玻璃晴朗,橘子辉煌”。
我们的故事必须熠熠发光,轰轰烈烈,满目星河,全是少年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