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杀手闻言,各自丢下面前的乞丐,饿狼一般扑向棺木。
沈天航见状大喊:“保住棺木!”剩下的丐帮也死命围了上来,各自纠缠住面前的杀手,死活不肯放他们近棺。
这一番血战人人奋勇,死伤惨重。不数个回来下来,又有多名杀手、乞丐惨死当地。还有一些受了重伤的人也只能惨呼原地,挣扎不起。
叶赫那拉渣良眼见众杀手无法突破乞丐的防御圈,一时杀气骤起,怒气冲冲地奔向沈天航,大吼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手中“尚方宝剑”凌空而起。这一次,他再没用出任何剑法,反似流氓街斗一般乱砍乱劈,毫无目的地攻向楚航。
沈天航眼见对方剑势凶狠,势同拼命,一时也不知如何抵挡。然而父亲的棺木就在身后,沈天航却不能为避其锋芒而选择后退,只能硬着头皮上前,再次以叫花子拳中的“败战式”招数去硬接叶赫那拉渣良那势如疯魔的剑法。一时间两人打得有来有往,不几个回合之间就已各自挂彩。
又过几个回合后,沈天航终于瞅准一个机会,冒险一拳击中叶赫那拉渣良的手腕。叶赫那拉渣良手腕受到重击,顷刻脱臼,手中“尚方宝剑”也不由得脱手落地,发出“铛朗朗”一声脆响。
叶赫那拉渣良虽败不乱,左手趁势反攻,化拳为掌,反手一掌击中沈天航胸口。
沈天航惨哼一声,接连后退几步,一直靠在一棵大树上,“哇”的吐了一大口鲜血出来。几个杀手见状发疯般扑向楚航,企图将其就此格毙。
丐帮之中也有人见到叶赫那拉渣良受伤,不待他捡起“尚方宝剑”就纷纷扑了上来,也企图让叶赫那拉渣良死于非命。不料叶赫那拉渣良右手虽残,另外一只左手却似比右手更厉害,几番手起掌落,又有几名丐帮弟子惨死脚下。
这时,身受重伤的沈天航已被几名杀手围困树前,眼见叶赫那拉渣良渐渐逼近棺木,连忙喊道:“不要啊!”但此刻他已分身乏术,一个分神之下,身上连中两刀。
这时,叶赫那拉渣良又击杀了两名护棺乞丐。然后飞身而起,一脚踹开棺盖。附身看时,棺材里面躺着一个衣衫破烂的白胡子老头,此人不是别人,也不是共产党,正是名列上海滩的“一夫当道”的丐帮帮主——沈刚夫。
叶赫那拉渣良早就从雷公馆那边得知沈刚夫的死讯,一时又是恼怒又是愤慨。为了这样一个已经死掉的人,他旗人馆和丐帮竟拼了一个两败俱伤。不仅丐帮死伤惨重,连他旗人馆也近乎全军覆灭,这真是天大的一个笑话!
看着老乞丐紧紧闭合的双眼,叶赫那拉渣良再也控制不住,仰天狂叫道:“给我杀光所有乞丐!”
然而,却在此时,躺在棺材里的老乞丐却猛然睁眼。
叶赫那拉渣良一愣之下,沈刚夫的身体已猛然腾空跃起,一双铁掌在半空中呼啸而出,径直打在叶赫那拉渣良胸口:“嘭!”
叶赫那拉渣良还没看懂沈刚夫是怎么死而复生的,身体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向后飞出十几米远,最后重重撞在一棵大树之上。“噗呲!”一根树杈从他的后背直透而入,又径直从前胸穿了出来。
众乞丐眼见那不可一世的叶赫那拉渣良被帮主亲手击毙,原本丧失的斗志在瞬间又被点燃起来。纷纷高呼酣战,将剩下的十几名杀手狂风扫落叶般归拢击杀。还有几名杀手眼见胜利无望,一路且战且退,退到林间时,慌忙抽身而去。
沈天航击退面前的杀手后,连忙冲到棺木前,紧紧抱住跌落棺材里的父亲,喊道:“爹!”
沈刚夫呕出一大口黑血,却面露微笑,轻声咳道:“看,我就说没我你小子不行吧?”
沈天航早知父亲是用精湛的内功抑制毒性,这才能苟延残喘撑到现在,并跟叶赫那拉渣良这样一个强敌玩了一个瞒天过海之计。然而刚才打叶赫那拉渣良那一掌实在是耗尽了沈刚夫剩下的所有气力,眼见老父气息越来越急促,沈天航早已急得留下眼泪,喊道:“是,我不行,不行……”
然而事已至此,无论沈天航再喊什么,都无法将父亲从鬼门关里拉回来。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些恼恨以前的自己。如果他早点回来,父亲可能就不那么醺酒,也就不那么寂寞,也就不至于阴错阳差的喝下毒酒。当然也就不可能像这样莫名其妙地死在一个背后下毒的卑鄙小人之手。
然而这世界从来没有如果,就算沈天航再后悔、再难过,终究无法挽回父亲的性命。
“别哭,”沈刚夫流下眼泪,缓缓道:“照顾好小天天,希望他能活在一个少些叫花子的时代,爹就死的不冤……”说完,眼睛一跳,就此一动不动。这位名震天下的丐帮帮主、一代奇侠、上海滩的江湖传奇就此死于自己的棺材中,永远的闭上了眼睛。任凭沈天航怎么呼喊,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睁开过。
“爹!——”
树上的叶赫那拉渣良忽然被沈天航的哭声惊醒,他咳出一大口鲜血,看着脚下几乎都战死了的旗人馆杀手的尸身,眼神渐渐暗淡下来。
他嘴角露出一丝诡异的笑容,口中慢慢吟唱:“月本无今古,情缘自浅深。汉南春历历,焉得不关心……”还没等唱完,叶赫那拉渣良脑袋便缓缓垂了下去。他那引以为傲的牛尾辫松垮垮垂在胸口,在空气中随着狂风来回摆动,似乎在他死后仍在为他那不可能实现的复国理想摇旗呐喊……
然而大清早就亡了,不仅仅亡在朝代,也亡在人们的记忆中。
经此一役,一夫当道的“乞丐”、十三太保排名第二的“快刀”双双殒命。永远成了历史,被人们渐渐遗忘在笑谈之中。
……
我一行人快步来到郊外小路,身后的数百名雷公馆弟子越追越近。
贾六拿出手枪大喊道:“大哥,你们先走!我们垫后!”说罢,带着几名荷枪实弹的工人迎上后面的雷公馆弟子,不断开枪射击。
那些雷公馆弟子追得过于靠前,顷刻死伤多人。雷公馆弟子身后,只听到管家近乎声嘶力竭的喊叫声:“上啊!杀一个五十大洋,抓一个活的一百大洋!”重赏之下,人人奋勇,数百雷公馆弟子似无视子弹一般,一窝蜂地扑了上去。
贾六等人连续开枪,不断击倒雷公馆弟子,但怎奈雷公馆人数实在太多,虽然击倒了几个,其余人却仍旧发疯一般扑过来。一些兄弟打光了手头子弹,只能慌张后退,却被狂奔而至的雷公馆弟子乱刀砍死。
贾六打光了手头的子弹,只得掏出匕首,咬着牙和雷公馆弟子近身肉搏起来。
管家无心恋战,眼见这一场遭遇战势在必胜,便不再多做指挥。盯着越走越远的我等人高喊道:“人一定在这一路,跟我来。”却带着上百名雷公馆弟子抄近路去了。
我带着剩下的十几名车夫会兄弟抬棺疾奔,没跑上一里,却见管家带着大批雷公馆弟子迎面赶到。
“糟了!快撤!”我急忙带人向后逃去,却没想身后竟也全是追兵。再向左向右看时,只见漫山遍野、铺天盖地都是清一色的雷公馆弟子缓缓走进,将我众人团团围困。
这一回可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管家缓缓走到前方,冷笑道:“看你这下怎么跑?给我打开棺木!”众弟子闻言一拥而上。
我根本没有投降的打算,大喊一声:“卸货!”
车夫会的几个弟兄忙把棺木放在地上,也不等雷公馆动手,自行推开棺盖。
管家一楞神间,我早已跳进了棺材里,待我起身时,手中已然多了一把长枪,径直瞄准管家。
管家眼见我枪瞄准了他,连忙闪身躲避。我早已勾动扳机,“砰!”一发子弹擦着管家的脸打了过去,径直钉在树上。
管家惨叫一声,忙捂住左脸,却有一股滚烫的鲜血顺着指间缝隙渗了出来。这时,已有几十名雷公馆弟子蜂拥上前,将我等十几人纷纷制服。
管家捂着眼睛走到棺木前一看,里面果然空空如也。“妈的!又上当了!”管家怒吼着,走到我面前。这一回,他再也没有了惯常的淡定优雅,反而露出了自己的狰狞本相。像愤怒的匹夫,冲到已被两名弟子架住的我面前,却从身边弟子手里抢下大刀,直冲我胸口刺了过来。
我眼见管家要刺死自己,竟忽然安静下来。他不再挣扎,也不想躲闪,只是挺胸抬头,轻轻闭眼,任由那把锋利的刀子飞快而又缓慢地刺向自己心口……
我答应仇凌的事情他已经办了,虽然不知道办没办成,但他已经付出了自己的最大的努力,对朋友、对兄弟,他问心无愧。此时此刻,这世界上已经再也没有事情可以让他留恋了。死,也许是他目前唯一的、也是最好的选择。
所以,他闭目待死。
……
管家持刀的手在半空中猛然停住。他看懂了我视死如归的表情,也看透了我生无可恋的心情。所以,他这一刀只能停在我心口,竟再也刺不下去了。
许久,我忽然睁眼,眼见那把尖利的刀子就这样悬浮半空,脸上露出戏谑的笑意。“刺啊,你倒是刺啊?”他说:“怎么了?舍不得?难道你连我一个小小的金少都不敢杀吗?”
管家冷笑一声,狰狞道:“金少……我不会让你死得这么轻松……带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