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漠漠,血月如眸。
风吹在野树林子中,发出沙沙的回响。豺狼的嗥叫声此起彼伏,幽幽的飘荡在无边的旷野上。
血蝠老人张开双翼,慢悠悠的在天上飞行,哦不,滑翔。
白歌和北宫凛分别站在血蝠的背上旁边,彼此的看着别处。他俩是朝歌城内有名的对头,互相看不起对方,而且家中在朝廷的势力又旗鼓相当,因此也并不能至对方于死地。于是这么多年来,两人就这么干耗着了。
不过,倘若连对头也没了。人生,不是也太寂寞了吗?
“碎了······”北宫凛说,声音稍微低沉了些。
“北宫公子怎么了?什么东西碎了?”血蝠老人回首道。
北宫凛默然的站立,拿着挂在脖子上的一块绿玉,半晌才回答道,“就在刚刚,护身符碎裂成了两半。”
“或许是时间长了,疏于保养吧。”血蝠老人说。
白歌在旁边一语不发,他好像在享受着呼呼而过的风声。不过听到了北宫凛的话,他还是略有些吃惊的回过了头。
“年久失修?老血蝠,你应该把你自己的舌头给割下来。这系命护身符是我爹专门在我出生那天,用天门谷的灵玉打造的,上面还渗透了我自己的血液,即使是刀劈斧凿、烈火焚燃,都从来没有任何事情。”
“那现在何以碎裂······”血蝠老人疑惑的说。
“要不你先回去吧。”白歌在一旁忽然发话道,“护身符一旦碎裂,便是在提醒主人有危及生命的劫数将要发生。今夜血月当空,在这片野树林中我已经隐隐听到了鬼哭妖泣的声音,怕是要发生什么骇人的事情。再者,护身符一碎,你已然是心有顾忌,我要是胜了你,也不光彩。”
“哼······”北宫凛听后,反而冷笑了起来,“原来白歌你也有放不下的女人啊。今夜我就是要夺走第五只血蝠,让你懊丧而归!”
“顽固不化,无药可救。”白歌冷冷的说着,再无言语。
血蝠老人见势也说什么北宫公子小心为上,此地戾气太重,不宜长久停留。北宫凛反倒被激发的更加愤怒了,他一脚跺在血蝠的背上,吼道,“老血蝠,此事无需再议。护身符碎裂之事亦不是绝对的,想那个怪人白歌,七八岁时护身符便早早的碎成七八片了,如今在这里不还是屁事没有吗?”
“额,”血蝠老人也无话可说,只好继续挥动着他的翅膀,奋力的向前飞去了。
“你能跟我比?”白歌幽幽的说,嘴角边夹杂着一丝复杂的笑意,“我可是鬼。”
“哼哼,”北宫凛说,“憨货。”
在无边的深夜下,血蝠老人飞了很久。白歌回首望去,连朝歌城也完全消失在视野之内。而且白歌也明显的感觉到,周围的温度明显下降了,丝毫不是凉爽夏日的气息。他们倒像是进入了深秋的天空一般。
“就在这儿了,感应消失的地方。”血蝠老人像只大鸟一般,扑棱棱的降落到了地面。
北宫凛和白歌从老人的背上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到杂乱的草丛间。
一股寒气霎时逼近了体内,白歌忍不住催动体内的灵力去抵抗。而另一边北宫凛也是如此。
“好奇怪的地方。”北宫凛皱了皱眉头,“我在朝歌里生活了二十年,附近的地方几乎都去遍了,可对这个地方却毫无印象。”
“周围没有任何灵兽的气息,连布灵鸟都没有。”白歌缓缓的说着,又在不断地观察着周围的环境。
无边的幽寂潜伏在四周的灌木林中,连风的声音也静悄悄地十分微弱。三人借着殷红的月光,小心翼翼向前方走去,一步一步的踏在堆积已深的枫叶上,发出清脆的叶脉断裂的声响。
“我又可以稍稍感觉到了血蝠的气息。”血蝠老人翕动着鼻翼,不断地闻着周遭隐藏的气味。
“怎么样了?”北宫凛忍不住问。
“嗯,”老人点了点头,带着很大肯定的语气,用翼尖指着回答道,“在南方。”
南方,是远离朝歌的方向。于是三个人又开始向更深的灌木林中走去,北宫凛边走边摸着腰间的铁剑,仿佛是在预备着面对突然起来的危险。白歌双手下垂,颇为随意的、散步般的走着,只是在不断地向四周去观察。
越往后走,月光被遮蔽的越多,天色也更昏暗了。无数的枫叶从头顶上纷纷扬扬的落下,气温愈发的低了起来。直到最后,几乎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了。
“又消失了。”血蝠老人忽然立住,咂舌道,“在前面一百米的地方,发生了最后一次感应。”
三人继续在无边的黑暗中继续亦步亦趋的摸索,不断地拨开下落的枯枝败叶。
大约走到了七十米处,忽然一丝血光映射了进来,紧接着周围的环境开始变得明亮。三人终于走出了野树林子。
白歌放眼望去,尽是一片开阔的野旷。在寒瑟的血色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的凄凉、清冷。
只有一座寺庙赫然临于不远处,茕茕独立的矗在那边,像一块海底的枯石。
“就,就是那地方。”血蝠老人皱着眉头,神色复杂的说,“感应消失的地方。”
“看来血蝠消失之谜,很快就要揭晓了。”北宫凛抱着手说道。
白歌一语不发,默然的撇了一眼血蝠老人,他似乎对他眼眸的颜色格外的感兴趣。但还是跟着两人的脚步,继续向前走着。
三人慢慢的走到古寺的破旧殿宇外,驻步不前了。
“血蝠的感应又显灵了。”血蝠老人惊呼,急切地想要进去寻找他的血蝠。
“你站住!”北宫凛怒斥道,“血月节还没有结束,寻血蝠的任务本该是由天香阁的房客们代为完成,现在血蝠被你找到了算怎么回事?——你先在这儿歇着,让我进去亲自把血蝠给找出来。”
语罢,北宫凛腾身一跃便想要殿内冲去。
“可是······”老人尴尬的回应着,似乎一时间也找不到什么话好来反驳。
“你最好不要单独行动。”白歌忽地发话了,“你难道不觉里面太黑了吗?”
“黑?”北宫凛冷笑道,“算了吧白歌,朝歌城里谁不知道你生性懦弱畏怯胆小?一点黑就警惕成这样,看来今夜宁儿姑娘非我莫属了。”说罢,立即一个翻身进入了殿宇中。之后便如同水滴入了深海,再无任何声响。
“太黑了。”白歌旋即喃喃自语的补充道。
“啊?”血蝠老人有些迟疑地望着白歌,不知他到底在观察着什么。而白歌的眼神却愈发的坚定了,从门口处死死的盯着门后面深处的黑暗。
老人顺着白歌的目光,望着前面的殿宇,有些费神,似乎依然是不得其解。
“光,照不进去。”白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