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兴五年十一月,洛阳。
深冬寒夜,细雪飘飘,沉静的街道上,一场决斗正进行着。不,准确地说,是已经结束了。
闻名洛阳的剑客——竹郎浑身是血,手上拿着“文曲”剑。
文曲是剑圣北辰君曾经使用过的七把宝剑之一。那七把宝剑又被称为“七星剑”,分别对应北斗七星。
北辰君把七星剑及其剑法分别传授给他的七名弟子。而文曲的使用者名叫刘一天。
可惜的是,一天出山没多久,就遇上了官府围剿白虎山,并被赤发狐所杀。文曲也被她缴获卖掉。而得到文曲的正是竹郎。
“还不肯投降吗?”竹郎的对手说道,“你还是老实点,把我师兄的剑交出来吧。不然是会死的。”
没错,站在竹郎面前、毫发无伤的人,正是七星剑·巨门的所有者——许兴。他是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身高六尺(约1.9米),明明是冬天,却穿着单薄的衣服。
与他巨大的身躯相配,巨门是一把巨剑。无鞘,长四尺半(约1.5米),重六十公斤,钝重无锋,非力士不能活用。
竹郎一边嘴角流血,一边说道:“我也是有剑客的尊严,怎么能投降?尽管放马过来吧!”
“真是一名汉子,我尊重你的选择。”
许兴双手举起巨门。
“啊啊啊啊!!!”
竹郎手持文曲,如闪电般逼上前去。
“石落天惊!”
许兴挥下巨门。瞬间,周围飘落的雪花一下子全部被震开。
胜负分出了。竹郎骨头尽碎,倒在血泊中。
许兴捡起文曲,用布块细心地擦拭上面的血迹,然后收鞘,挂在腰带上。
“犯人在曹州吗。刘师兄,就让师弟我为你报仇吧。”
之后,许兴便消失在黑暗中。
龙兴六年一月,曹州。
寒冬离去,暖春降临,到处是生机勃勃的景象。但大唐的局势并没有因新一年的到来而改善。相反,情况是越来越糟糕。在这个冬天,单是曹州,饿死、冻死的就有一万多人,还产生了大片贫民、游民。
民众的绝望、悲伤逐渐转化为怒火。星火一点一点聚集,慢慢演变成燃遍整个大唐的烈火。
白虎寨的会谈室里,笠下穆子烜召开了会议。参加会议的人有赤发狐夏阳、左门神尉迟亮、右门神秦森,还有壁上虎陈宇容和穿刺师王丽君。
“经过一个冬天的招员,我们白虎山的人数达到了两千五,二郎山大概有四千,合起来也有六千五百了。在曹州,也是一大势力了。”夏阳讲解道。
“是呢。看来是时候实行下一步计划了。”子烜说道。
“下一步计划?那是什么,子烜?”夏阳问道。
“在说这个之前,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们。你们对现在的乱世有什么看法?以后想做什么?”
“嗯,我对乱世没什么特别的看法啊。从我出生开始,天下就一直在打仗。”夏阳说道,“以后想做的事嘛。”
容身之所吗······
夏阳瞄向子烜,脸微微骚红起来。
“呃,我我没特别想做的······”
“不是说,乱世什么出英雄嘛。既然我碰巧生在乱世,就想着能不能干一番大事。”尉迟亮说道。
“我是雇佣兵,没仗打的话,就没有收入。不过,如果天下变得太平的话,我可能会从商吧。”丽君说道。
“呃,丽君你想从商吗?为什么?”夏阳问道。
“因为能赚很多钱。”丽君毫不忌讳地说。
“宇容,你的想法呢?”子烜问道。
“嗯,我嘛。”宇容想了想,“有时,我会听到一些文人说起开元盛世,说要不是安史之乱,天下就不会乱。我最近在想,如果我出生在太平时期,是不是就不会活得那么辛苦,我的兄弟是不是也······”
宇容沉默了。
见他没有继续说的打算,子烜问起秦森,“你呢?”
“这些年,发生了永安之变和李玄之乱。我就想,这不和隋末时一样吗?当时,胡国公(秦琼)帮助太宗平定天下,建立大唐,成一代英雄。那我也能不能像胡国公一样,遇到一个明君,助他称帝呢?”
“哇,原来你有这种豪情壮志。我之前都不知道。”夏阳佩服道。
“原来是这样。”子烜顿了顿说,“那我起义,你们反不反对?”
如一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激起水花和涟漪。众人吓了一跳。
“起义?你说的是起义?”夏阳确认道。
“哈哈,有意思。”尉迟亮说道。
“起义?那不是说笑的啊!”丽君说道。
“起义,原来如此。怪不得,最近······”宇容念道。
“······”
秦森没有出声,但内心难以控制地躁动。
“我知道大家都很吃惊,但请冷静听我说。”
等众人安静下来后,子烜继续说道:“现在大唐已经病入膏肓了,单是这十年间就发生了三四次大乱,各地暴动更是层出不穷。上一年,关东大旱,朝廷居然无所作为,致使数万人饿死,大片平民流离失所。现在天下已是民怨沸腾。”
“是啊,不仅是曹州,周围的州县也有民变的迹象。”宇容说道,“濮州(河南濮阳),一个贩私盐的武装民团在上一年三月,就已经打着‘劫富济贫’的旗号,四处活动打击官府。现在更有进一步行动的倾向。”
“唉,这天下迟早会有一场大劫。”夏阳感慨道。
“以现在的情况,即使我们不起义,也会有其他人起义。与其被卷入其中,不如掌握主导权。而且现在是在曹州起义的最好时机。”
子烜向宇容示意。
宇容解释道:“听闻,西南的南诏准备入侵边疆,朝廷已下令调遣曹、郓、濮的兵力前往安南。”
“原本曹州兵力大概有两万,三月时剩下的估计不足一万。”
“原来如此,曹州兵力空虚,正是起义的好时机。”秦森说道。
“那你们愿意追随我一起起义吗?”子烜郑重地问道。
“哈,什么愿意不愿意,我早就追随你了。你去哪,我就去哪。”夏阳坦然地说道。
“谢谢你,夏阳。”
宇容瞄了眼夏阳,赶紧说道:“我也愿意。让我们···让我们一起让天下重回太平。”
“哈,这么有趣的事情,肯定要算上我。”尉迟亮说道。
“也算上我,此时不做,更待何时。穆子烜,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吧。”秦森说道。
丽君不做声,只是点了点头,但内心却在叫苦。
啊啊啊,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们这些人根本不知道天平节度使的可怕之处。但我是被雇佣的,不能反对啊。难道真的要起义,与官兵作战?不如···找个机会逃了?
没有察觉到丽君的想法,子烜感动地起身说道:“谢谢你们,谢谢大家。我们有三个魔星转世。也许,这真的是命中注定。就让我们一起撕裂这个大唐吧!”
“好!!!”众人齐声说道。
“对了,白虎山那边怎么样?”夏阳问道。
“之前,我与碎牙通过信,他应该会答应一同起义。”子烜转向宇容,“我会写一封信,你把它交给濮州的私盐贩吧。希望他们能在起义的时候,响应我们。”
“好的。”
“预计三月初一发动起义。大家赶紧做好准备。”
之后,散会,众人陆续离开会谈室。
夏阳正要离开,但突然想起了什么,转向子烜。可他已经离开了。
嗯,子烜好像没说过他对乱世的看法,也没说清楚他自己为什么想起义。嘛,下次有机会问问吧。
二郎山的会谈室里,碎牙正与梅花罗梅独自商谈。
“主人,你真的要起义吗?那会死很多人的。”
“反正,我不做也会有其他人做。魔星转世,惩罚众生,天意如此。”
罗梅沉默了。
“另外,梅花,难道你不想为父亲报仇吗?”
“父亲!”
梅花双手握拳,咬紧牙齿。因抑制愤怒,眉头都挤在了一起。
看到梅花如此反应,碎牙扬起了嘴角。
二月二十五日。
经过一个多月的时间,白虎山大致做好了出战的准备,士兵战马、武器装备、后勤补给等基本都处理好了。
可这时却发生了一次意外。
宇容急急忙忙地跑进议事大厅。在场的除了子烜外,还有夏阳和秦森。
“大当家,大事不好了!”
“什么事?”
“曹州府,刺史察觉到我们的计划,正准备派军攻打这里!”
“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秦森惊道。
“为什么会被察觉,我们已经很小心了啊?”夏阳说道。
“冷静!现在不是思考为什么会被察觉的时候。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要想的是怎么处理眼下的状况。”子烜说道。
“对不起,子烜。你说得没错。”夏阳做几次深呼吸,稍微冷静了下来,“我们原本计划二月二十八出发,三十到山南镇,与二郎山的人汇合,然后三月初一正式起义,向曹州府进军。”
“现在是二十五,相差三天。”秦森说道。
“三天。我们应该庆幸只差了三天。如果是相差十天,我们也许就要终止起事了。”子烜说道。
“那子烜你是想提前起义?”夏阳问道。
“没错。大家马上做好准备,明天就誓师,向山南镇出发!”
“可是后勤运输会来不及。”秦森说道。
“后勤先放放,先让军队行动起来,不然我们会很被动。夏阳,你负责组织士兵,务必要让所有士兵在明早前做好准备。”
“知道。”
“秦森,你负责运送补给。明天不用跟我们一起出发,但务必要尽快追上我们。”
“明白。”
夏阳和秦森离开会谈室后,子烜转向宇容。
“你马上让密探在曹州散布,我们要起义的消息,鼓动各地百姓响应。还有,告诉二郎山起义要提前。”
“明白,我会亲自前往二郎山。”
“不,你还有其他事做。你要以最快的速度前往濮州,告诉私盐贩这件事,拜托他们响应我们。”
“可是我们还没谈好合作的事啊。”
“没时间了,只能希望他们是明白事理的人。”
“好吧。我会派两名信使从不同的路赶往二郎山,而我亲自前往濮州。”
于是,白虎山上下都为提前起义的事而忙碌。可让他们没想到的是,意外还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