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冰突然走进其中一具石像,然后用手抹了一下石像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耳朵,再把手伸到众人面前。众人一看,发现沈冰的手上粘满了鲜血,胡非狐上前闻了闻,发现这所谓的鲜血并没有腥味,倒是有一股浓重的香味。这是什么香味呢?胡非狐想了许久,突然想起这种味道不正是蚊子最畏惧的桉树气息吗?他不解地嘟囔着:“这鲜红的血水里怎么会有桉树的味道呢?”
沈冰抬头一看,发现石像的头顶原来是一棵冠幅巨大的柠檬桉,由于刚刚下了阵雨,雨水在淋在桉树的枝叶之后,再一滴一滴地掉落在石像身上,并流入石像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耳朵里。
“这不是石像自己流出的血水,而是雨水!”沈冰一边说着,一边从腰包里掏出一把开山刀,然后凿在了石像的眼部,咣铛一声过后,那具石像的眼珠子应声裂开,沈冰在用手一抹石像的眼珠子部位,居然能抹出厚厚的一层红砂。
众人骇然,沈冰说了一声,“我知道答案了。”然后用手指着石像的眼睛、鼻子、嘴唇和耳朵,说道:“你们有没留意到,所有石像的五官都是用其他石料嵌进石像的,而且表面都有裂缝,这些并不是偶然,而是雕刻这些石像的虎威村先祖特意为之。”
“特意为之?”众人异口同声的问道。
“难道,这些五官的石料,就是我们刚进鬼坑时碰到的红色的含铁石头,所以,雨水流进石像五官,便能带出红色的锈水?”胡非狐大胆推断,并迅速拿出磁铁,往石像的眼睛上粘,但是石像的眼睛对磁铁毫无吸力,很显然,这些石料并不是含铁的红色石头。
沈冰指着石像眼睛里的红砂说:“这不是含铁石头,而是硫化汞,也就是俗称的朱砂!古代中国人一般是在鸡血石里头提炼朱砂,而许多鸡血石的表面是朱砂,内里的主要成分却是硅化物,其中包括石英。我认为这些石像是虎威村先祖在鬼坑就地取材,用坑中的岩石雕刻而成的,目的只是用以祭祀之用,作用与明朝皇陵两侧的石像差不多;而为了阻吓外人进坑盗取传位之宝阳燧珠,虎威村先祖在这些石像上作了手脚,他们就地取材,把坑中石英岩表面的朱砂刮成粉末,然后嵌进石像的五官之内,并在五官上凿出裂缝,目的只有一个,那便是当天上下雨时,雨水滴到石像五官的裂缝里,可以制造石像流血的假象,阻吓怀有异心的闯入者。”
“鸡血石?朱砂?”胡非狐这下才恍然大悟,他暗暗佩服起沈冰的慎思明断起来。
沈冰为什么能如此迅速地辨认出石像流血的真相呢?原来,沈冰是个骨灰级石头迷,她所收藏的田黄石、黄腊石、砚石在家中堆积如山。大约在5年前,沈冰在广东珠海见到了一块奇怪的石头。它上细下宽,高约3米,底端最宽处约3米长,灰绿色的顶端有斑点,是块石英岩。石头外部已严重风化,石表被氧化成淡红色,多处剥落、裂开。据称,这块石头之所以被认为神奇,在于它会预报台风,当地村民说,一旦天气恶劣,石头就会发生异常变化。比如石头上的裂缝会流出红色的水,跟血水一般,当地渔民习惯称作“吐红”;而石头“吐红”后,就会刮起大风,于是以前,当地渔民经常由此判断是否要出海。后经专家解释,“吐红”现象,一是因为随着天气的变化,空气的湿度等发生变化,石头发生物理变化变色,二是石头本身含朱砂,是一块典型的鸡血石,朱砂成分会随着裂缝被海水冲刷而出,这一现象,与鬼坑石像流出淋漓鲜血如出一辙。之后,沈冰用高价买下了这块石头,并安放家中,谁料到,这块价值不菲的石头,居然帮助沈冰在遥远的鬼坑成功破解石像流血之谜。
在合力破解了阴兵方阵的恐怖谜团后,队伍继续沿着葱茏的热带雨林继续前行。阴兵传说的破灭,让之前对鬼坑心生畏惧的驴友们不禁精神一振,就好比打了鸡血的敢死队员,更加勇往直前地走向丛林的更深处。
走在队伍最前方的当然是救父心切的温智信和温慧芳姐妹,看着前方歪歪扭扭的父亲的脚印,大汗淋漓的温智信就如同视死如归的希腊之神普罗米修斯,明知前方危机四伏,却又毫无畏惧地挑战宙斯的致命威胁。不知怎的,刚刚破解阴兵之谜的胡非狐心里仍旧是七上八下,因为他知道,虽然阴兵方阵只是先人装神弄鬼之作,可即将接踵而至的虎符血咒,以及早已潜伏坑中的童谣杀人案真凶,仍旧会给快速行进的队伍带来无法估量的威胁。
小径越走越宽,路旁的雨林也逐渐向两边挪移,但是奇怪的是,除了呼啸而过的山风外,空气中听不到任何属于人间的声音——没有鸟鸣声,没有狼嚎声,更没有鼎沸的人声。乱石和枯枝渐渐减少的小径是越来越平坦了,可众人却总觉得自己脚下的那条羊肠小道,就像是诡异陌生通往幽冥世界的阴间之路,将他们一步一步引向鬼魅横行的恐怖之境。
夕阳西下,暮色渐沉,鬼坑内的气温随着阳光的消逝而直线下降,一股冷彻心扉的冰凉如利箭般穿过了每个人的身体。10度!孙大胜看了看温度计,发现气温比下午的20度下降了整整10度,这也就意味着,随着天色的渐暗,更猛烈的寒冷将统治这个陌生的鬼坑。拥有十多年户外经验的孙大胜果断下令:就地扎营休息,原因很简单——“因为摸黑走路,不知道会碰到什么不能预知的危险;再说,驴友们由于没有预计充分,所带衣物太为单薄,根本无法抵御这突如其来的寒冷。”
脑子里全是父亲影子的温慧芳当然不会同意孙大胜的这个决定,性格温文贤惠的她,突然变得异常剽悍,就像只好斗的母鸡,大声要求孙大胜将扎营时间延后一个小时。沈冰和胡非狐连忙出来充当和事佬,在劝说温慧芳稍安勿燥的同时,也希望孙大胜能够宽限半个小时再作休整。无边的寒冷和悚然的黑暗的降临,让陈诚教授和吴果果也果断地站了出来支持孙大胜的扎营决定,在少数服从多数的原则之下,温智信兄妹无奈地低头屈服,干脆负气蹲在地上连连长叹。
有人称天坑是地球最后的绿洲,但胡非狐更觉得这里像是世界的第三极。与坑外热力迸发的热带气候不同,这里的气候就如雪域西藏,越夜越寒冷,越夜越大风。抵御寒冷的最好方法当然是生起篝火,扎起帐篷,孙大胜和钟三省负责找柴火生篝火,而沈冰、钱婷、胡非狐等人则在一棵大芒果树下扎起了三个帐篷,供驴友们休息之用。黯淡无光的鬼坑内,原来竟是观星的好地方,当漫天星斗爬上天际的时候,大多数驴友都筋疲力尽地钻进帐篷里吃着干粮早早歇息,只有胡非狐和沈冰、钱婷、孙大胜四人端坐在篝火旁,充当保卫众人的勇敢哨兵。
万籁俱寂的鬼坑内显得如此的安详,葱茏的树影在星光的照射下投影出水墨国画,远处的溪涧流淌出叮咚作响的音符,如果不是寒冷的山风吹得大家心里直发颤,谁又会想起这里是个尸骨遍野、暗藏杀机的恐怖所在?哨兵们一边警觉地烤着篝火,一边聊起一些各自关心的话题。
“我们那么早就安营扎寨,是不是为了防备那个早就进入鬼坑的杀人凶手?”胡非狐问道。
“当然不是,我怀疑,杀人凶手并没有提前进入鬼坑。”沈冰表情严肃地回答着,答案让人毛骨悚然,“他,可能是村里人,也可能,是驴友中的一个人!”
“什么?驴友可能是我们中的一个人?”孙大胜诧异地站了起来,冰冷的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发颤。
“是的,我也觉得杀人凶手并没进入鬼坑,你们难道没有留意到吗,鬼坑的小径上,一直只有村长一个人的脚印。”钱婷的观察力并不输给沈冰,她的回答同样让人震惊。
“脚印并不代表什么,凶手可能是赤脚行进的,又或者是抹去了脚印,所以我们找不到凶手来过的任何痕迹。”胡非狐天马行空地想像着。
“还有一种可能,凶手根本不是人,而就是那个复仇的探险队长——王娟!”经常在户外活动的孙大胜并不是个无神论者,多年来在野外的诡异经历,让他坚信童谣杀人事件的元凶,可能真的就是那个复仇女鬼。
“复仇女鬼?”胡非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他望着眼前这个肌肉发达但头脑迷信的资深驴友,试图用事实来改变他的偏执,“难道你忘了,我们在进入鬼坑之前,已经证明了所谓的枯井鬼脸、神像流血都是人为制造的假像?还有,就连恐怖童谣连环杀人案,也并非女鬼夺命,而是有人在装神弄鬼,进行不易察觉的高智商犯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