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羽还没说话,李佑承就及时出声,打了个圆场。
“诶,大家都是朋友,切磋比试容易伤了和气。我听说陈仙师琴艺精深,不如请陈仙师为我们弹奏一曲?”
女人们疯狂拍手,满眼期待。
男人们样子就有些失望。
显然相比弹琴,他们更喜欢看斗法。
陈青羽回了一句。
“只是平时消遣,登不得大雅之堂。”
“青羽太谦虚了,这样吧,我找宫里的舞姬为仙师舞剑相合。”
李佑承一句话说完,男人们顿时来了兴致。
东极国虽然现在文道昌盛,但仍不失武风。
常有书生挎剑,周游万里,做那行侠仗义的游侠儿。
所以在东极国,绸舞、袖舞、扇舞,虽然为文人雅士所好,但剑舞更受人追捧。
因为剑显其刚,舞显其柔。两者集于一身,刚柔并济,既能让观者赏心悦目,又能让观者热血沸腾。
李芷兰突兀站起,含笑对李佑承说道:“哥,妹妹近日跟公孙大娘学了一段,不如让我来配合师兄舞上一曲。”
殿内男女一见李芷兰要舞剑,顿时一片欢腾。
“哥哥自然是没意见,不知道陈仙师意下如何呢?”李佑承目光转向陈青羽。
陈青羽看了李芷兰一眼,然后微微点头。
殿内气氛更加热烈。
只有秦锐不怎么高兴。
你们是没意见,怎么不问问我这个未婚夫有没有意见呢?
宫女撤去了陈青羽桌上的酒菜,送了一架琴过来。
李芷兰离席换了一套修身的红色舞装,赤脚来到了殿中。
两人准备妥当,李芷兰低眉颔首,持剑向陈青羽轻施一礼。
陈青羽这才拨动琴弦。
李芷兰挽了一剑花,脚尖点地,腰肢一扭,开始舞动起来。
琴声或快或慢,李芷兰一时如同仙子,举手投足衣带飘飘,一时又如同侠女,抖腕振臂剑光红影。
陈青羽一曲弹完,李芷兰也收剑转身。
殿内众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不知谁先叫的好,总之接下来是掌声雷动,欢呼声不止。
秦锐心神也被李芷兰所摄,惊艳的一塌糊涂。
不过秦锐很快冷静下来。
因为殿内众人的焦点全在李芷兰和陈青羽身上,弄的好像他们俩是一对似的!
没过多久陈青羽就告辞离开。
陈青羽前脚刚走,李芷兰就说自己累了,带着宫女离殿而去。
秦锐越想越觉得两人可能是私会去了,于是决定跟过去看看。
他一路尾随,直到李芷兰回了自己的凤阳宫。
难道是我多想了?
秦锐刚想回去,忽然感觉后脑勺一痛,眼前一黑。
……
再次醒来时,秦锐发现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
枕边有如兰似麝的香气残留。
感觉后脑勺隐隐作痛,秦锐不禁皱眉。
是谁打晕了我?
秦锐从床上坐起,左右打量,看到了一个梳妆台,一扇屏风。
好像是女人的居所?
秦锐意识到不对劲,连忙穿衣下床。
绕过屏风,秦锐看到东边屏风前有一张琴案,西边软榻上设了一个棋盘,南边桌子上摆着文房四宝,北边桌子上呈放着笔墨丹青。
秦锐已经察觉到这是女人的寝宫。
能在宫内拥有寝宫的,不是皇帝的女人,就是太后、太妃和公主。
无论是谁,单就自己在对方的寝宫中过夜,这就是杀头抄家的罪过。
秦锐跑到院子里,回头一看,发现殿门上的匾额上题了三个字:凤阳宫。
李芷兰的寝宫?
我怎么会睡在她的床上?
李芷兰呢?
秦锐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越想越不对劲。
秦锐不知道是谁打晕了自己,不知道自己怎么莫名其妙的在李芷兰的床上睡了一夜。但现在显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秦锐本来还担心会被凤阳宫的宫女发现,护卫拦截,但出了殿门才发现,整个凤阳宫都空空如也。
秦锐心内奇怪,但并不敢久留,出了凤阳宫的院子,在无人的甬道上拔足狂奔,直至快到宫城门口时才放慢了脚步。
出了宫城南门,秦锐才放松一点儿,只是心里依旧纷乱如麻。
后脑勺时不时传来的阵痛,让他觉得事情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心不在焉的回到府上,秦锐把自己关到房中。
过了一会儿,母亲王仁淑推门进来。
“锐儿,你昨晚怎么没回来?”
秦锐心神不宁的回了一句:“喝多了,在宫里睡了一夜。”
“以后别喝那么多酒了,酒多伤身。”
秦锐点点头。
“我去让厨房给你烧一点姜丝鱼汤暖暖胃。”
母亲走后,秦锐躺在床上蒙住被子。
想着可能是李芷兰发现了他,所以跟他开个玩笑。
但这玩笑未免开的太大了!
过了一会儿,王仁淑带着丫鬟,刚把姜丝鱼汤端来,秦东梨就穿着朝服,持剑冲进了房中。
“孽障,我杀了你!”秦东梨怒气汹汹的持剑快步走向坐在床边的秦锐。
王仁淑拉住秦东梨慌忙问道:“怎么了老爷?”
秦东梨两眼通红,怒声道:“怎么了?你问问这畜生?”
王仁淑满眼疑惑的看向秦锐。
“锐儿……”
“我……我怎么了?”秦锐见秦东梨持剑冲来就吓了一跳,心里想着可能跟他夜宿凤阳宫的事有关。
秦东梨甩开王仁淑,拿剑尖指着秦锐,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还在装傻,你奸污了公主,圣上大发雷霆,捉你的人已经在路上了!”
王仁淑如遭电击,“奸污公主……”
秦锐听到皇帝已经派人来抓他,恐慌的情绪一下子弥漫了全身。
“我我……我没奸污她,我被人打晕了,醒来不知怎么躺在李芷兰的床上。”
“畜生,公主都说是你了,你还狡辩!”
“我没狡辩,不信你看看我后脑,我昨晚真的被人打晕了。”秦锐拔掉发簪,拨开披散在肩上的乱发,露出了昨晚被击打的后脑那一块。
他那一块头皮已经肿胀。
秦东梨凑近看了,半信半疑的看着秦锐问:“你真的没有奸污公主?”
秦锐拼命摇头,把凤阳宫空无一人的事,也跟父亲说了。
秦东梨放下剑,叹息一声,“公主一口咬定你奸污了她,又有宫人看到你匆匆忙忙跑出凤阳宫。你已是欺君犯上,奸淫公主的罪人。不仅你要杀头,按律还要诛我秦家九族。”
“诛九族……她不是我没过门的妻子嘛,不会这么严重吧?”秦锐想到后果会很严重,但没想到竟然会严重到诛九族。
“她只要一天不是你的妻子,就永远是公主殿下,是你的君上。”
王仁淑慌了,忙抓着秦东梨的手臂问:“老爷,那现在该怎么办?”
秦东梨回:“我已经让秦福康去请父亲,你让秦福安带着他赶快出城,去江南找我的旧部虞世中,把他送出东极国。”
“好好。”
王仁淑慌忙跑出了秦锐房间。
秦锐站在自己父亲身前,有些手足无措。
“父亲,那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我这些年为圣上尽心尽力,你爷爷又为东极国立下过汗马功劳。圣上仁德,应该会网开一面。只是你犯下此等大恶,即使圣上饶恕,臣子们也会要圣上杀你以正典刑。你若不走,我和你爷爷也保不住你。”
听到父亲说皇帝会“网开一面”,秦锐心中稍安,但随之被愧疚填满。
“对不起爹,是我一时气盛。李芷兰并不想嫁给我,一定是她设计害我,早知道我就该跟你说,咱们先去找皇帝把婚退了!”
秦东梨长叹一声。
“唉,木已成舟,现在说这些也没用了!”
王仁淑慌里慌张的,带着背着包裹的秦福安跑了过来。
秦福安进到房中,先看了看秦东梨,又看了看秦锐。
“老爷,少爷!”
秦东梨一摆手,催促了秦锐一声:“快走吧!”
“少爷,我们快走!”秦福安过来,抓住了秦锐的手腕。
秦锐跌跌撞撞的跟着秦福安往外跑,走到王仁淑跟前时,还一脸不舍的叫了一声。
“娘……”
王仁淑泪眼婆娑的朝秦锐的挥了挥手。
秦福安带着秦锐从后门出府,骑上备好的马匹,从神威城东门出城,转而向南疾奔而去。
他们不敢住旅店,也不敢走官道。
五天才走了五百余里。
第六天时,秦福安放了一只信鸽回去。
他们在山里休整了一夜。
第七天早上,得到了回信。
信上说他父亲和爷爷,亲自向皇帝请罪。
皇帝罢了他父亲的官。
父亲和爷爷又自请削爵。
皇帝只削去了他父亲的爵位,但保留了他爷爷的爵位。
他爷爷说要告老还乡,皇帝还赏赐了他爷爷大笔金银。
秦锐没想到因为自己,害得父亲失官丢爵。
想到这一切,都是因为李芷兰的陷害,秦锐又忍不住咬牙切齿。
秦锐本来想去老家跟家人汇合,但秦福安说他爷爷特地嘱咐,让他不要跟他们汇合,让他先离开东极国躲一阵子。
秦锐无奈,只好继续跟着秦福安一路向南。
第十天时,秦锐和秦福安弃马渡江,由江北到了江南。
经不过秦锐的软磨硬泡,秦福安又将信鸽送走打探消息。
次日晚上,他们才收到回信。
秦锐抢过信打开一看,就见上面只有十六个字。
归乡遇匪。
国公、侯爵战死。
夫人自刎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