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针最终还是留到小九识海里温养,现在的他们倒不至于消散,只是也不能全部唤醒罢了。
小九从识海退出来,眼前忽的放大两颗脑袋。眼神里满满都是在询问进展如何。
她伸手将两颗脑袋推离,这些年真是愈发得讨厌别人靠近,就算是亲近的人在这个距离也会让她不舒服。
小九也注意到了自己这种性情的变化,似乎是从三年间又一道禁制解开这种变化才明显了起来,也许是刚才受到九针的气息影响,自己突然陷入到了另一种冷酷到毫无人性的理智中,这才有了方才的动作。
“已经制服了。”小九努力将诡异的理智压制,又恢复了往常那个戏笑妍妍调皮灵动样子。
杨长老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没想到依着自己徒儿这么强大的精神力仍旧险象环生,好在没心急,提前给了她,不然不就害了自己的宝贝徒儿吗。
而尹炎提着的心愈发紧张,他明显能感受出来,方才的小九让他异常熟悉,熟悉到恐惧的感觉。他并不是不喜欢刚才的小九,只是相较于现在情绪鲜活的小九他更加喜欢罢了。现在小九虽说恢复了,但他依旧担心,刚才识海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好,不亏是小九,我们这就出发。”
“怎么走?”小九看着师父嘴上说着出发,却起身走向了这房间深处,弯腰掀开了地上一处满布花团的地毯。
阵法!竟然是个传送阵!
没想到这小小的拍卖会里会有这种传说失传已久的东西,据记载现在只有中域还残存着上古留下来通往其他各域阵法。但也由于年久失修,一般非紧急情况不会动用,只用来研究。
杨长老看着小九那吃惊的表情,自家的徒儿也没练到那般喜怒不形于色么,刚才还以为他那可爱的徒儿不见了呢,现在看来是关心则乱。
他冲着小九和尹炎招了招手,
“徒儿啊,在那三个位置各放一颗上品灵石。我们就可以走了!”
杨长老随手指了三个位置,一度让人以为,他是胡乱而为。小九翻了个白眼,满脸无奈,果然还是自己那个穷酸的师父啊。
随着灵石落地,小九一行人失去了踪影,只剩得一地灵石灰烬。
他们的莫名消失倒是急坏了跟踪的人。
“怎么办,人跟丢了,回去肯定少不了处罚!”
暗处,有两个平平无奇的人,满脸焦灼。
“你们真是想太多了。”
这时,一道淡淡似乎来自地狱的声音在二人身后响起。
还未来得及反应,两道梅花镖从后心直入,二人连偷袭之人的脸都没看见,就死得透透的。
来人,正是被尹炎收服的黑子。这些年也不知在什么地方,干些什么,待尹炎化为人形才又有了联系。
随着一阵难闻的腐臭味散开,黑子又融入影子消失不见,小巷这才又恢复了平静。
六年后——
炙热的太阳定在当空,毫不留情的释放着热量,仿佛要将地面烤裂一般。空气中黏腻得湿热感凝固胶着,地上的热狼好像要将人烤熟,街道上偶有一两人有气无力得叫卖着。
一家装饰古朴,不起眼的医馆内,柜台上一位白巾翠袖的少年手杵着下巴,一晃一晃得打着瞌睡。
“开饭啦!”
这道从后院传来得清脆女声,打破了昏昏欲睡沉闷得空间。
少年一个激灵,睁开了眼。那刹那世间好像都因为他的清醒而多了分颜色。
冰肌剑眉蕴风流,凤眼皓齿生百媚。描绘得可不就是眼前这画中人,天上仙!舒眉笑颜羞了春华,散了千金。
正是年方十五的小九!抽芽似得生长,让她的身形愈发单薄,衣袍随着她一蹦一跳间空荡荡的飘。
“尤姐姐,今天做什么好吃的。我馋虫都勾起来了。”
人还未到,声已先至。
小九像个弹簧似得蹦到后院,磨刀霍霍,眨眼间就从盘子里偷了块灵肉放到嘴里。花尧那探囊取物的本事却让她用到了这里,想来若是被他知道了得吐三升血才能罢休。
尤妙容看到小九一动一动的腮帮子,手里不停歇盛菜的动作,两颊笑涡霞光荡漾,一双明眸温柔善睐。这孩子也不知怎么长得,这般能吃,却好似一直长不了肉似得,自她来了愈发得消瘦。
最后一盘青菜端上桌,成了满席肉类的唯一点缀。
“今天杨老回来么?我好晚上备饭。”
尤妙荣夹起一根青菜放到嘴里问道。
“师父说是要回来,但想来也是吃过饭的。尤姐姐的好手艺不用给他留着。”
小九优雅而快速的进食,原本撑得圆鼓鼓的嘴巴,却仍有余地排遣杨长老,也不知她这声音是从哪里发出来的。
这六年间,似是发生了许多,但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当年师父带着小九尹炎二人,从传送阵出来,便来到了南域的凡人界。看着师父那吃惊茫然的样子,也知道这传送阵肯定是设置错了地方。
但又不能再返回去,重新来过。索性,三人将错就错,既然是在凡人界历练,那到了哪里都一样。
杨长老扮作走方游医,小九和尹炎重新掩饰了一番,好不容易将一身气度收敛,勉强扮作个药童。一路走走停停,最终在一个名叫新秋的镇子歇了脚。在一家医馆对面支起了摊子。
美名其曰都是为了促进医术的进步,小九倒是不知道这种抢人饭碗的活儿,怎么被师父一说,就能被包装得如此完美。但对面医师那冷飕飕的目光她可是清稀得感受到了。
后来果不其然,杨长老治好一个对面医馆宣告死亡的病人,名声大噪,但这怨也算是彻底结下了。
至于尤妙荣,是一行人安定一年以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上门求医。当时还拖着她半死不活的弟弟——尤妙阳。年纪与小九差不多大,身上涓涓而下的血流将来路染红。
杨长老开门接诊的时候,他已然气息飘忽,浑身大大小小的剑伤,最严重的是胸部一道贯穿伤,距心脏只差分毫。
小九与师父眼神略一沟通,便闪身出了门。
这明显是必杀的招式,虽说现在逃了出来,身后的追兵定然不会少,更何况还有血迹作为指引。想必,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呈批的杀手就会到。
为了让师父能安心救治,也为了解决后患,小九亲自出手在半路将人截杀。
至于尹炎去了哪里,这便是另一个故事,暂先不提。只道,尹炎从小九安定下来,便离开了,至于去哪里并没有知会小九,只是每逢过节都会回来陪伴。
小九一开始并不习惯,后来随着阅历的增长,特别是在医馆里每天面对的生死,与人情变化,她后来也释然了。
人生路很长,都有各自的路要走,当聚在一起仍然是亲如家人的兄弟,就应该知足。
小九杀人这并不是第一次,手法更是娴熟,回来之前还特意将身上的血腥味驱散了些。
杨长老的手术刚好完成,尤妙阳的气息趋于稳定,只是脸色仍有些苍白。尤妙荣正千恩万谢得向着杨长老行礼道谢。
一番纠缠才安静下来,本是打算让她去休息,可尤妙容却坚持一步不离得守在弟弟身边,倒是个温柔的姐姐。
第二日,小九被一股浓郁的鸡汤味从修炼中唤醒。一年多了,师徒二人不是从外面馆子订饭,就是一颗接一颗的辟谷丹吃着。
若说是为什么不自己开火,只能说,这师徒二人都是手癌。请来的大厨在一旁手把手教着,都能烧出来一盘又一盘黑乎乎的不明状物。
最后,二人不得已放弃,也只有在尹炎回来的时候能吃到好吃到咬掉舌头的家常菜。倒是不知道,那只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狐狸是怎么练出来这一手好厨艺。
等小九循着味儿找去的时候,便看着师父也撅着屁股,在厨房眼巴巴盯着一冒着小火的陶瓷罐子。
师徒二人也不知道这是谁做的,都只得可怜兮兮盯着,还相互提防着对方,生怕谁先下手偷吃似得。
当尤妙容拿着从外采摘的菌菇进来的时候,就看到的是这么滑稽的一幕。还不待开口,就受到了齐刷刷的注目礼。小姑娘家家瞬时受不了这红果果的目光,白皙的小脸登时红成了苹果。
不是昨天说可以使用厨房的么,她就是想着弟弟醒来的时候能喝点鸡汤补补身子。怎么今天这师徒二人如此奇怪。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毕竟她也是人在屋檐下,况且对方还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直到师徒二人开口,尤妙容这才知道,原来这两人是馋了。当下,只留了一碗,剩下的都送给了二人。
但二人并不满足,喝完以后,那种美味的感觉附之入骨。再也不想吃馆子里的饭菜,当下一拍即合,决定无论用什么手段也要将这人留下来。
当然,尤妙容二人也没有其他去处。那夜家里其他人都被灭了口,连房子都被一把火烧了精光,二人是父亲拼着全力才撕开一道口子,将其送了出来。却仍然没躲过追杀,要不是遇到小九师徒二人,怕早已不在人世。
只是由于二人年纪较小,也不是很清楚家里是因为什么才惹来祸事。
但小九却是知道,他们的灭门仇人来自修士界,昨天动手的黑衣人明显身上都有灵力波动。只是不知道,这尤家到底藏了什么宝物,竟然让修士界的人不惜冒着被整个修士界唾弃的罪名,亲自动手。
也不知道这凡人界的尤家同尤怜筱的家族有没有联系。
但无论怎样,他们师徒二人并不在乎留下这两人。虱子多了不痒,敢来明面上直接对峙,再好不过。可惜,敌人并没有给小九师徒二人这个机会。那批杀手死了之后,就再也没有追杀者来。
尤妙容无法修炼,但是她的弟弟有着不俗的炼器天赋,待他清醒之后。原本想央求着杨长老收他为徒,他能炼器自然也能修炼,虽说年纪不大但眼界和思想倒是比姐姐周全。自然是知道,眼前的两人既然敢收留他们,那就可以对抗他们的仇人,他想要报仇!
但杨长老拒绝了,这孩子满心都是仇恨并不适合学习医术,既然有炼器天赋,不如去学炼器。
也希望能通过肉体的捶打,能让他的心态有所改变。
于是,杨长老在尤妙阳身体痊愈以后,将他推荐到了南域谭家,从一个门徒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