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会计唏嘘道:“也是个可怜的女人哇。”
钱静秋说:“虽然说话恶毒,充其量也就可悲又可怜吧,要说让人恐惧----------这有点----------言过其词了吧。”
王欢欢顺时针轻轻摇晃了一下高脚杯,好些沉淀在杯底的各色花瓣在天蓝色的酒水中升腾,宛如绽放天幕的五彩缤纷的烟花。
“我也跟小顾说过相似的话,”王缓缓轻启涂抹了晶亮粉红唇膏的嘴唇,抿了一小口酒,“可她说,那是因为你没有身临其境。如果他母亲说那番话时,是暴跳如雷,或者是痛哭流涕,她倒反而觉得合情合理,不会觉得瘆人。可她偏偏表述时那么阴沉,她说,你知道,我学过心理学,我觉得她的表现符合心理学里对于变态的定义。”
“发髻女”微微颔首:“又与我不谋而合。”
顾会计有些迫不及待地说:“还有呢,小顾护士的话还没说完哇。”
“小顾另一回进病房,他母亲正在叮嘱他在外面宁可伤害别人,也不能自己吃亏。她说,你是妈妈的全部希望和寄托。你千万不能学那个废物,再也不能被别人看不起,要为妈妈争气争光。接下来,她说了一句让小顾毛骨悚然的话------------”王欢欢停了下来。
钱静秋急了:“怎么了,姐,快说啊!”
王欢欢右手的食指摩挲着杯沿,目光木然,没有作声。
顾会计也忍不住了,刚要开口,王欢欢突然呼吸急促,背脊起伏。
大家都紧张起来,以为她可能要发病了。
王欢欢却霍然起身,径直来到柜台前,紧咬下嘴唇,眼神交织矛盾。她缓缓抬起双手,轻轻放在柜台的边缘,似乎想借此拉近与老板的距离。我发现她蜷曲的双手探出的手指头,微微颤动。
老板正端着调酒器像牵着情人的手跳圆舞曲一样,心无旁骛地调酒。
不过,以我对他的了解,老板更大的可能只是视而不见,无动于衷。
柜台前坐着的梅老,意味深长地打量了王欢欢一眼。她促狭地笑着,手背的指关节敲了敲柜台:“哎,臭小子,别装傻充愣了,给人家姑娘算算。”
我不知道,王欢欢后来像一块石头坠入深不可测的悬崖,以自由落体的姿态无限接近死亡的时候,会不会想起此刻老板给她的分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