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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回来的路上似乎并没有那么顺利。一行的四个人大包袱小口袋的提着旧衣裳,在火车站里来回穿梭。赵菊是读过书的,所以她爹娘都紧紧地跟住她,一步也不敢耽搁。只是津津,背着不符合她年纪的大包裹,腰都被压弯了,行走都变得艰难起来。“津津,你快点跟上。”赵菊在前面急得跺脚,再这样下去,他们要错过火车了。好在火车晚点了,进站足足晚了半小时,他们才终于赶上了回家的车。

火车里,紧巴巴的挤着各种各样的人,由于天气转热的汗味充斥着整个车厢,大大的口袋和箱子塞满了车厢过道,走廊水泄不通,嘈杂声中各个地方的方言“汇聚一堂”,谈论着城市的发展和当月的工资,更有声音粗狂高昂的汉子睡着后打雷一样的呼噜声……津津是小孩子,不用买票,所以没有座位。她被赵菊安排在爷爷奶奶之间,挤得可怜巴巴的动弹不得。

下了火车,大家都送了一口气。赵二的爹娘急着去上厕所,买水喝,赵菊要抢着去买票,就把津津留在原地照看行李。

二月的火车站满是来来去去的青年人,他们提着兜子,背着包袱,行色匆匆。除了这些外出务工的青年人,还有正在扫地的穿蓝色衣服的大姐,穿黑色制服的军人模样的人站在门口指挥出入,推着小板车的运行的师傅来回穿梭……

看着一批又一批扛着包袱的青年人走过眼前,津津开始数“一……二……三……”都快趴在口袋上睡着了的时候,忽然有个满脸胡子,头顶只剩下几根头发的大叔俯着身子问:“小姑娘,你几岁呀?你父母呢?”

津津先是一脸疑惑,然后瞬间害怕的清醒起来,又惊又怕的不知道回答什么好,她脑海里忽然回想到学前班前半学期的时候,宋老师在课上告诉过她的话:遇到陌生人不要害怕,保持冷静,不要透露任何信息,第一时间要找警察叔叔帮忙。

可是虽然是心里想着淡定,津津腿还是直打哆嗦,心里“砰砰”直跳,她故作淡定的环顾四周,天呐,没有警察模样的人啊……

这时,满脸胡子的大叔一把抱起了津津,放在他的小板车上,然后来不及等津津反应,推着车,迈开步子正要走。

“你是谁?”赵菊忽然出现在津津刚刚坐着的地方,大概距离板车有十米远,“你把她赶紧放下!”赵菊冲着这个秃头大叔喊。

这个脸上有疤的大叔没听见似的大步往前走,“你站住!”赵菊在后面追着小板车跑。津津也吓得哭起来。

人多密集的地方,小板车终究还是失败的。追到了火车站口,小推车被团团围住的人堵了起来,不得不停止跑路。

“你是谁?你为什么把小孩放在你车上!”跑的气喘吁吁的赵菊一把抓住斜眼大叔的袖子,一边大口喘气一边问。赵菊大概知道这问题是多余的吧,毕竟那么多包裹都被抛弃了,没放在小板车上,在不明的情况下,只把小孩带走了,怎么能说是运行李赚钱的呢?

“我看这小姑娘东西挺多,准备运她去汽车站!”这大叔一脸平静,悻悻地把车往身后退。

“不用了,我们自己去。”赵菊绕过去想要抱车里的津津,却被拦住了。

这小推车出乎意料的高,其他的小推车小孩儿也能随意上下,而这个板车离地面却有一米多高,七岁瘦小的津津只能哭着不敢动。

“不行,你说抱走就抱走,我还运了她这么远呢!”这中年人一手扶着推车,抬高脖子,狡猾的摇了摇头,“说什么也得这个数吧!”另一只手伸出个拳头。

“你别想。”赵菊一边看着骗子身后的津津,一边摆头。

“那就别怪我,我是有伴儿的。”骗子一脸阴笑,四处张望。

“别别别,你看我也没钱,少点行吗,大哥!”赵菊有点害怕起来。

“不行,没这个数不行。一百块(那时候的一百大概是现在的一千了。)爽快点。”他不难烦的回头看了眼车里的小孩,又定定的看着赵菊,“快点。要不我叫人了。”

赵菊从兜里掏出了回家仅剩的路费,一手给他,然后飞跑过去抱津津。

其实在那个弱肉强食的年代,人们哪里知道警察主持公道,惩奸除恶的概念,有的只是“钱是万能的”“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处事作风。

那次,津津险些遭了劫难,险些再也见不到赵二,杜鹃和小菊了。

回家了的津津好久都不说话。杜鹃和赵二起初还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以为这次出门把这个以前喜欢玩泥巴的乡野丫头变成了个文静的女孩子。

直到后来,赵二的娘说漏了嘴。

赵二和杜鹃担心的不行,半学期就没送她去学校,让她一直在家里玩。尤其是赵二,担心之余,他又想起了津津出生后,算命先生的话。既是这样,那津津的克星应该是大姐赵菊?可是赵菊明明救了她,渡过了她十二岁之前的劫难。那又是为什么呢?赵二虽然百思不得其解其解,但还是松口气似的坐在门前的椅子上,大概是对十二岁前津津放了心。

不知不觉间,夏季的杜鹃树下多了几把椅子。小菊出生后,赵二请了木匠来家里做了新的小板凳和小椅子,都是两个的,大的给津津,小的是小菊的,赵二说这样姐妹俩以后就能一起坐在杜鹃树下玩儿了。但是新的小板凳先是被林林坐了。津津想等小菊能和她一起玩的时候拿出来坐,所以坐的椅子还是之前断了椅子靠背的挨凳子,林林过来玩的时候,杜鹃却拿出了新的小板凳“招待”她。

和林林在杜鹃树下和了泥巴,津津就开始做电话和水缸了。林林也跟着津津,把泥巴揉的圆圆润润的,然后找一块光溜石头,用力压成扁平的形状,然后学着津津捏水缸……一到傍晚,林林就拿着捏好的水缸回家了,因为津津告诉她,泥巴缸在火上一烧就真的能成真的缸,林林是要回家去烧缸呢!

林林走了,津津也拿着新小板凳进屋了。她总会用打湿的擦脚的布轻轻擦去板凳脚的泥巴和灰尘,然后把它和小菊的板凳放在一起。

赵生的媳妇对杜鹃说,林林今年也准备上学前班了,等到秋天,她们俩就能一起上学,一起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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