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2年的春天在一片静寂的积雪中悄然而至。晴空下的田野里,小鸟们啾啾的叫着,在露出褐色的土块上兴奋的聚会。屋檐沟里滴滴答答的雪水暖融融的落在桶里,撞得桶壁叮叮当当响个不停。今年春天,暖和的十分难得。就连往年三月份开放的杜鹃花在春节过后也在半山腰上偷偷打起了花苞。从远处看,大片的杜鹃花枝上覆盖的层层霜雾,像是粉色的雪乍入人间,亮晶晶的撑起了山头的半边天,煞是好看。
农村的老一辈们有个习俗,过完年,一直到正月十五都不能下地里干活,要在家吃好喝好,这样才能带来新一年的好兆头:一整年轻轻松松,舒舒服服的,一点也不着急田里的活儿。但是正月十五总是很忙,为了结束新年的美好仪式,家家户户都会煮汤圆,忙前忙后的内外打扫,然后做出一大桌子好吃的菜。
横村的辛大伯家也一样,正月十四就火热的准备了起来。五个孩子前前后后像尾巴一样围着在灶上忙碌的辛大伯,辛大妈则坐在灶后的板凳上,伸长了腿,背靠着墙不停地往炉子里添柴火。他们的宝宝就要降生了。听附近有经验的产婆说,辛大妈还有一个星期才会生产,十五以前可以安心的在家养着。但是最近辛大妈的行动变得尤为艰难。
孩子是在正月十四的晚上出生的,白天忙了一天的辛大妈怎么也没想到,晚上刚一躺下就打动了起来,比预计整整早了一个多星期。所以她的母亲经常笑话她:“知道十五准备了好吃好喝的,你就等不及要出来啊,你这个小淘气。”
第二天天才刚蒙蒙亮,辛大伯就提着两个木桶出门了。一大早五个孩子还没起床,门前的水缸早就灌满了水,饭也热腾腾地准备揭锅。
辛大伯把饭端到床头的时候,小宝宝才刚刚睡着。
“起个什么名字呢?”辛大妈问。
“早上挑水,我看山上的杜鹃花在开了,就是对面的坡上那一片,有粉红色的,有深红色的,娇艳艳的,早上太阳照到那的时候,我刚挑完最后两桶水,远远看着,又灿烂又明媚的,我看,要不就叫杜鹃吧。”
作为家里最小的孩子,即使在那个很贫困的年代,在摇篮里的小杜鹃也是被哥哥姐姐围绕着的。在三个哥哥,两个姐姐的呵护下,杜鹃从小便是家里最娇惯,最轻松的孩子。
辛大伯以前在部队当过兵的,后来因为村里需要有才能的人,又被召了回来做了书记。辛大伯的父亲是个乡村医生,主要帮人看骨头。哪里有扭伤,摔伤,扭筋的都会去找他。所以辛大伯从小就跟着父亲到处医治,熟悉了各种正骨手法和窍门,一来二往,帮助了许多在农活中不小心受伤的乡亲们,得到了深深地景仰和威望。
尽管哥哥姐姐们都宠着杜鹃,但还是没有阻挡她练就农家人的一身本领。杜鹃从小就很勤快,五六岁就随着哥哥们上山捡柴,学着姐姐们纳鞋底了。辛大伯辛大妈和哥哥姐姐们都在田里忙碌,一个人在家看门的时候,杜鹃也会翻过几座山给他们送水。最搞笑的是,看着其他大一点的孩子都背着书包,杜鹃也背着哥哥的书包跟在他们后面,往学校走。
杜鹃就这样又淘气又懂事的慢慢成长着。山上的杜鹃花也是,一年一年的愈来愈茂盛,现在远远看去整个半山腰都是杜鹃树,每到寻常三月,盛放的杜鹃,像丹桂一样,十里飘香,对壁红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