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宁投胎的这户人家确实是家境殷实。
父亲张明远,关国皇帝张武明的嫡长孙,太子张德清的嫡长子。现在已封为明王。不出意外的话,将来必能坐上关国一国之君的大位。
张明远今年二十六岁,已有两子。长子张济善,次子张济德,都已七岁。现在这个新生儿是第三子,取名张济宁。
张济善和张济宁都是王妃王蕊所生。张济德的母亲则是侧妃马氏。
张济宁出生后,既不哭也不闹。皱巴巴的小脸上,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四处观看。时而还皱皱眉头。凡是见到的人无不感觉惊奇。
张济宁有点后悔,自己应该主动要碗孟婆汤了。现在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也不能做。这种滋味才是最难受的。
开始的两天,张济宁对吃奶有着一种本能的抗拒。可是耐不住肚子饥饿,只能忍着强烈的不适。三天后竟然迷恋上了这种香甜中带着淡淡的腥的味道。
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的生活,张济宁也慢慢适应了。再说虽然思想是成人的,但身体毕竟只是个婴儿。有时即使不想睡,困意袭来,不自禁的张开小嘴打个哈欠,立刻就睡着了。
满月后,张济宁感觉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了。就默默地背诵前世已经背的滚瓜乱熟的一些中医典籍。等自己长大还需要十几年的时间,如果把这些典籍忘记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尤其是有许多的中医知识可是现在这个年代还没有的。
每天也开始练习三次真气运行法。这是一种中医养生气功,前世张济宁只练习了一年多,感觉对身体有极大的好处。反正现在时间多得是,这种气功躺着也能练。
每次练功时,闭上双眼,舌抵上腭。那些侍女只以为是又睡着了,也不敢打扰。
有了事情可做,感觉时间过得也快了许多。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半年前,关国皇帝张武明驾崩,庙号景宗。太子张德清继位,张济宁的父亲张明远顺理成章的成为太子。
一岁的张济宁终于可以走路说话了,太子府的众人这时才发现了三王子的与众不同。从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上蹿下跳,走路也是稳稳当当,却又脚步生风,速度很快。
太子妃王蕊每次看见两个孩子,都会露出欣慰的笑容。老大张济善虽然只有八岁,但性格已经显出一副忠厚的兄长模样,说话做事也是四平八稳。
小儿子张济宁这才一岁,就像个小大人的样子。从来不哭不闹,更加懂事。
此时的张济宁却陷入了迷茫之中。偶尔听到别人的谈话,得知现在身在关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历史上什么时候有个关国呢?
当知道旁边还有金国、西夏、宋国时,张济宁才大概想到,现在估计是南宋时期。
在张济宁自己的强烈要求下,三岁就开始启蒙。考虑到孩子太小,就没有送到国子监,而是请来大儒欧阳震来太子府授课。
欧阳震原本老大不高兴,只是碍于太子的面子,不好回绝。哪料到这个三岁的三王子竟是个神童,自己只需教授一遍,他就能记住。教的几个字也能写下来。
欧阳震大为震惊,以后再来太子府,就像吃了兴奋剂一般的振奋。
张济宁学的也很是认真。毕竟自己虽然有着前一世的记忆,但这个年代的学问自己还是不太明白的。别的不说,就那些繁体字自己就只会读却不会写。
一年以后,张济宁已经不再满足只学这些形而上的学问。自己又不想去参加科考,这些学问够平时用的也就可以了。前一世本是学医的,好不容易活出第二世,起码也要见识下古代的医术。
张明远很是疼爱这个平时根本不用操一点心的三儿子。听张济宁说想学医,第二天就把太医薛华请到了府上。欧阳震的功课也改成了隔两天一次。
欧阳震很是失望。如此一个百年不遇的神童,不好好学着做学问,却学什么医术。
薛华本以为三王子只是心血来潮,想着只是应付一下了事。哪里料到这个三王子竟是在学医方面表现出过人的天赋。短短半年的时间,薛华感觉自己几十年的积累竟然被掏空了。
薛华惊骇之下更多的是欣慰。只得找到张明远说明了情况。
“太子殿下,三王子天赋惊人,臣苦读医书数十年,竟是不及三王子半年所学。”
张明远大为震惊,惊讶的问道:“这怎么可能?宁儿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学会了先生的一身医术?”
得到薛华肯定的答复后,张明远不禁陷入了沉思。这哪是神童?这是妖孽啊。难道张家要出一位名传千古的大医不成?
想到以后皇位只能是传给长子张济善,如果宁儿真能成为一位大医,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想到这,张明远问道:“先生可知如今天下医术最高的是何人?”
薛华想了下,说道:“当今有两人医术高超。一位是河北易水的张元素,字洁古,人称活扁鹊。还有一位是张洁古的高徒李杲,字明之。河北真定人。不过听说李明之身居官位,怕是求学不宜。”
张明远微微蹙眉,说:“河北现在战乱频起,那里可也是不能去呀。”
张元素和李杲两人的名声在后世也是鼎鼎大名,所有学中医的都是知道这两人的。张济宁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听到自己熟悉的名人,哪里肯放过?缠着张明远要去河北学医,但张明远考虑到河北现在太危险,只是不同意。后来被张济宁缠磨的实在烦了,只能答应等张济宁再长大几岁再去。
医术现在不能深造,那些四书五经又实在是没有兴趣。张济宁索性找来些兵法观看。
可是当太子妃发现小儿子在学习兵法时,一番言语却又让张济宁放弃了学习兵法的打算。
母亲的意思说的很明白,所有人都可以学习兵法,唯独自己和二哥张济德不能学。
张济宁可是两世为人,瞬间明白了母亲的苦心。不禁心中苦笑。是呀,以后的皇位是大哥的,自己又学习兵法干嘛呢?
本来还想着利用自己带来的知识,制作些火器,也能增强关国的实力。但现在看来,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毕竟现在父亲还只是太子,上面还有两位兄长。如果自己现在表现的太过突出,怕是会引起许多人的猜忌。
从这天起,张济宁一切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每天只沉浸在书本中。甚至连一身的医术也从不显露。
从三岁时,张济宁就自己拥有了独立的卧室。没有传唤,就连贴身侍女虹云和彩烟也不能进来。每天天不亮就起床,练上半个时辰的气功,这才开门梳洗。
院子里练练八段锦,然后是雷打不动的军体拳、格斗术。
张济宁本就有着成人的思想,从不和别的孩童在一起玩耍,因此和两位兄长的关系也很是一般。即使和父母之间,也不像别的孩子那般没事喜欢腻在母亲的身边。
不过关国本就狭小,太子府也不可能有多大的地方,因此用膳时倒是一家人都在一起。
这天中午,一家五口正围坐在一起用膳。
张明远说起关国的大旱,王蕊也是眉头紧皱,说:“听说今年旱的厉害,庄稼都没长成。粮价已经大涨了。”
张明远叹了口气,说:“是呀。早朝时已经商讨过此事。父皇正准备下旨,要平抑粮价,严惩那些涨价的商家。”
张济宁听了大惊,插口说道:“父王,此事万万不可。还请父王奏请皇祖父,要放开粮价,随便商家怎么涨价,官府不要出面。”
王蕊怒道:“宁儿,你懂什么?你可知道如果粮价大涨,会饿死很多人的。”
张明远却是轻声问道:“宁儿,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呢?”
张济宁答道:“平抑粮价自是好事。但是,粮价低了,就不会再有商人运粮来卖。商人都是逐利,没有利的事情谁还会做?到那时即使粮价再低,关国却是无粮可卖。如果不管不问,粮价高涨后,商人见有利可图,自会有大批的粮食运来。粮价自然就会低了。”
张明远、王蕊听了都是大惊失色,这哪是六岁孩子能说出的话?
几个人都没有发现,二王子张济德的眼神闪烁了几下,瞬间又恢复了平静。就像没有听懂张济宁的话,继续大口吃饭。
大王子张济善的脸上露出沉思,半晌后说道:“三弟说的有道理。难为三弟竟然想的如此仔细。”
张明远思索了一下,急忙起身向外走,口中说着:“我这就去禀报父皇,应该还来得及。”
张明远急匆匆来到宫中。刚走到御书房门口,见传旨太监正捧着一道圣旨出门。
忙问道:“蔺公公,这可是平抑粮价的圣旨?”
蔺公公见是太子发问,忙行礼道:“回太子,正是平抑粮价的圣旨。”
“你且稍等。我有要事禀报父皇,正是关于粮价的事情。”
张德清已经听见了张明远的声音,让张明远进来细说。
张明远把张济宁的那番话稍加整理,讲述了一遍。
张德清听完,眼睛微眯,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