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扬已经从父亲的事中缓了过来。猛然间想起,好像好几天没有见到简丹了。简丹最近跟着老师做实验课题,经常泡机房泡到很晚。两人都半个多月没见面了,罗扬有些心绪不宁,他意识到简丹很忙,而且自己也不应该那么黏着对方,怕对方厌烦。他忍着一直未联系对方,但没想到的是,简丹也一次电话未打给他,也没有短信,这让他有些带着不确定。
他觉得自己像是肉包子,送出去了,自己没回来,也没看出对方爱吃的意思。虽然这么说不大文明,但是他现在就是这种感觉。
夜阑人静的时候,他也常常问自己是不是在意的太多,而对方在意的太少。
罗扬正在睡午觉,微信的提示音突然连续不间断地响了好几声,他放下笔,右手按开手机屏幕,把微信点开,就看见发小王东的头像列在最顶端。
王东:“冉冉从国外回来了,哪天聚一下啊?”
罗扬:“什么时候回来的?行啊,你定日子吧。”
王东:那就晚上吧,你现在干什么呢?手机半天不回?
罗扬:睡觉呢啊!~
王东:不陪女朋友,睡什么觉啊?
罗扬:郁闷呢!
王东:你还有郁闷的时候呢!
罗扬:见面说吧!
包厢里,王东,冉冉已经到了,还有几个一起从小长大的蒋天皓等四人,算罗扬一共七人。王东看见罗扬推门进来,马上站起来大声招呼,“快来,快来,等你半天了!你这来了,没带家属来啊!光自己来!”
坐在王东旁边的冉冉听了一怔,接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有女朋友了?”
王东一手拉着罗扬,坐在他的旁边,一边跟着冉冉说道,“挺长时间了,一见钟情,你是没看见,我每天找人都不找不见,典型重色轻友的玩意。今天能找到,全靠偶遇!”
冉冉不甘心,“有没有照片啊,给大家看看!”
王东拿着手里的酒瓶,给罗扬倒酒,嘴角一弯便笑起来,看着冉冉,“你还是别看了,比罗扬还帅呢!”
罗扬打趣道:“你是怕了吧?忘了谁上次被摔的那个惨!”
王东瞪了一眼,掸了一下罗扬肩膀,乐了。“我就干这么一件丢人事,让你唠叨到现在。
蒋天皓等人更是好奇,不怕事大地起哄,“王东做什么丢人事了,说出来大家乐呵乐呵!”
冉冉更是抵不住八卦好奇心,逼问:“快说说!”
王东不好意思,又拗不过大家,“就是调戏不成,被人家一个背摔,摔倒在地,没了!不能再问了啊,给留点面子。”
众人各自开始吃了起来,王东看着罗扬兴致有些不高,“还郁闷呢!”
“怎么了?”
“就是感觉对方不够爱我吧!最近她忙,我都没敢联系她,她都不想着联系我!”
“那你没主动问问啊?”
“不问!本大爷生气了!”
王东霎时乐了,拍了拍罗扬肩膀,“没想到你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呢?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
几人闹来闹去,菜吃了不少,酒也喝了不少。半路,罗扬去了卫生间,进了卫生间出来时候,看见一个背影,他的大脑空白了几秒,很难描述这一瞬间的感受,酸的,苦涩都一齐涌进来。那背影再熟悉不过,自己日思夜想,每天放在心里,怎么能认错呢。双方一脸严肃,两人好像在说着什么。
简丹隐隐约约察觉到背后似乎有人注视,回头往后望了一圈,然而并没有看到人。罗扬又退回洗手间的水池旁边,心情低落起来,忍不住重新把手洗了洗,重新洗了一遍脸,仿佛能洗掉心上的阴霾。
他知道对方肯定没什么,也知道自己应该相信对方,但是他还是忍不住吃醋和妒忌。嫉妒对方那么多年来对简丹的陪伴,嫉妒他们的彼此熟悉和了解。想到这里他感觉心脏骤然痛了起来,柔软的地方已被利箭扎的千疮百孔;又仿佛掉进了醋桶里,心是酸的,人也是酸的,整个人冒着酸气。
不多久,王东从包厢里出来了,掏出兜里的烟,走到洗手间门口,看见罗扬对着镜子发呆,纳闷儿道,“想什么呢,怎么不回去?”
罗扬背靠着水池,低头看着脚尖,“想在这呆一会儿,里面太闷了!”
王东靠着门框,手里夹着烟,用嘴吸了一口,没有正形地说道:“好了,你也别郁闷了两人之间,在于沟通,你这么互相猜测,还不如问问更直接。”
罗杨不耐烦地看了王东一眼,“现在还有更严重的事!”
“她和那个青梅竹马学长也在这家饭店,刚才我看见了。”
王东掐了烟,,露出了稍微严肃的表情,“怎么还有青梅竹马?”
罗扬沉默半晌,又不自觉的觉得好笑,“她有个青梅竹马,挺喜欢她的,不知道为什么没在一起,可能被我捷足先登了吧。”
“你也知道,发小和别人不一样,是会经常见面的,很容易旧情复燃。而且那人也不找女朋友,我更担心。而且你知道吗?心理学说:我们喜欢一个熟悉的坏人多过一个陌生的好人。虽然学长不是坏人,但那长时间的陪伴的让我感到害怕,时刻感觉自己岌岌可危。”
王东感觉受到了一波冲击,”听着貌似挺复杂的故事啊。”不过又接着调侃道:“不过你登的挺快啊!”
罗扬神情松动,但仍苦笑着,“嗯,幸亏我这张脸!”
王东一听乐了,弄了弄额前的头发。“那你担心什么?有这张脸怕啥!”
罗扬听了更泄气了,“就知道跟你说也是白说!”
王东又忍不住八卦,“那你看冉冉也喜欢那么多年呢!”
罗扬没反应过来,愣了两秒说道:“提她做什么,我早拒绝过了,她不死心。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说完,用手揉了揉眉心。
罗扬接着说道:“你先回包厢去,我再呆一会就回去。”
“那你快点!别太久!”王东扔下罗扬,直接回了包厢。
罗扬靠着门框,大脑进入虚空,盯着洗手间镜前灯发呆。他又缓了缓,往门口走,还没走到门口,冉冉从外面走了进来,“你出来时间这么长,不放心,出来看看。”
罗扬看着进来的人,“我没事,这就回去了!”
冉冉往前走了一步,轻声问道:“罗扬,你真不考虑下我吗?”
“我记得以前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
冉冉仍不死心,近乎恳求的语气,“那能给我最后一个拥抱吗?”
罗扬犹豫了,但不忍再伤对方。冉冉走上前去,伸开胳膊,直接抱了过去,罗扬双手垂着,任对方抱着。再抬头时,此时门口已站了一个人。
简丹已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门口,罗扬眼睛瞬间睁大了,心跳都慢了半拍,怕简丹误会,匆忙解释道:“不是你看见的那样的,你别多想。”
罗扬的手有点凉,担心简丹不相信自己,不原谅自己。更担心对方不那么喜欢自己,轻易放弃两人的感情。总觉得自己爱对方多些,对方不轻易露情绪,独立性强,很多时候他并不确定简丹的人生里需要他。
想到这里,他眼眶开始红了起来,眼睛也胀的发酸,眼泪没有流出眼睛之外,都流进了心里,在心里汇成奔腾的小溪。小溪上的每朵浪花都带着嘲讽和幸灾乐祸。
他觉得没有比现在更糟糕的时刻了!
冉冉听见罗扬出声,赶紧松开回头一看,门口站了一个人。个子高高的,眉宇间英气逼人,皮肤白的不带一点瑕疵,唇红齿白,中性打扮,手插着裤兜,带着潇洒不羁懒散的味道,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带着些许冷淡。
简丹直接走进来,看着罗扬红着眼眶,心尖一软,心也跟着疼了起来,索性过来拉起罗扬的手,仿佛没有看见冉冉,“没多想,走吧,吃完带你回去。”
简丹突然其来的动作,让罗扬有些发懵,高兴的是,对方直接过来拉他的手,没有责怪自己。然而他又担心对方不够爱自己,是不是对方根本没吃醋,对自己根本不在意。更不知道对方是否真生气了,心里七上八下的,犹如在怀里揣了好几只胡蹦乱飞的麻雀。
冉冉看着对方旁若无人地拉走了罗扬,心里更是气闷,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罗扬被简丹拉着走,看着前面的背影,不知作何反应。最后他在后面讷讷道,“你不生气?不吃醋?”
简丹回过头看着罗扬,手没松开,十指扣着,盯着罗扬,声音冷淡,“你说呢?在我脑里,她已经被我摔了十个背摔。”
罗扬被简丹严肃的表情吓了一跳,七上八下的心跳地更快了,然而内心深处又开出一朵花来,仿佛刚才所有的嫉妒和酸味都被这一朵花的香气冲散开来,但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又不放心,认真的问道,“真的吗?”
简丹盯着罗扬,认真回道,“当然真的。你最重要,所以其他那些杂七杂八的人和事,我不会放在眼里。”接着只见简丹翘起嘴角,又上下打量了罗扬,“而且好像你也打不过我。”说完,简丹偷偷翘起来嘴角。
罗扬意识到自己成了那只兔子,对方才是猎人,原来自己一直在对方的网里。他霎时感觉自己正泡着温泉,又被人从温泉里捞出来,然后被人从头淋了一盆凉水。他像霜打的茄子立马蔫了,简丹看着忍不住乐出了声来。
“你还乐!哼!你出来也没告诉我。而且我不联系你,怕你忙。你竟然都不联系我,宝宝生气了!”罗扬拉着脸靠在走廊墙上一动不动。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简丹听出来了,这是最近自己忙碌,对方觉得自己被忽视。她被声讨了。她哑然片刻,说:“今天是课题组一起出来吃饭。”
罗扬艰难的挤出了一个苦笑,望着简丹,嗓音低沉,带着哭腔,“简丹,你爱我吗?”
简丹伸手搂过对方的腰,又朝走廊四处环顾一圈,然后歪头在罗扬脸上蹭了蹭,又亲了亲。压着嗓音,“不要生气了,我只爱你。你找我随时都可以,知道吗?”
罗扬听了心下解脱,眉宇间云开雾散。
二人正在走廊门口腻歪,突然包厢的门从里面开了,王东被走廊的景象吓了一跳,喊了句:“我靠!”又把门推上了,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又拉开了。罗扬和简丹被开门吓了一跳,此时罗扬手还搭在简丹的腰上,他迅速放下了手。二人一起回头,盯着王东。
王东被两人盯的一愣,怔了怔,又马上笑起来,揶揄道,“哎,我说你俩!嘿!大侠好!!”
“嫂子进来吧,和大家见见面。都发小和同学,没有外人。”
里面蒋天皓等人也往门口看过来,都站起来,招呼着,“嫂子!进来吧!”
罗扬看着简丹,似在征询意见,“要不要进去?”
“嗯,进去看看吧!”
简丹跟着罗扬进了门,两人挨的很近,近在咫尺。进了包间,朝大家招了招手。罗扬马上跟大家摆了摆手,“哎!我说,你们轻点盯,给我人盯坏了。”蒋天皓对着罗扬举起拇指笑着说道:“现在理解你为什么一见钟情了!”
接着又转向王东,调侃着,“你是被嫂子背摔了么?!”
“哎,我说,就你聪明就你聪明!”王东跨过椅子去拽蒋天皓,包厢里笑闹成一团。简丹待了片刻,便回了自己的包厢。
简丹出门后,包间里又闹开了,王东仍然是最活跃的那个,“哎我说,你们没看见,我一拉门,吓一跳,两人正腻歪呢!那场面……”说完,王东看着罗扬啧啧嘴,笑的用力。蒋天皓见缝插针:”啥场面,你还没说呢!”
王东手搭在罗扬椅背上,不怀好意笑着,“我不敢说,罗扬脸估计红得钻桌子底下,哈哈!”
接着又一本正经悄声跟罗扬说道,“定了?”
“定了,已经见过家长了。”
“靠,真快!”
“嗯!”罗扬接着若有所思道。
王东接着说,“真不错!哥几个得敬你一杯!
蒋天皓插嘴道,“那你后面排长队的小姑娘不得哭死”
罗扬喝了一口酒,看了一眼蒋天皓,叹了口气道,“还排队的小姑娘,我媳妇后面的队伍更长,就前几天去公园,一堆男的来要电话,还有女的也要微信。你们说怎么想的,女的也来。我这不抓紧不行啊!”
最后闹了半晚,一堆人从饭店里出来,简丹已经等在了门口,罗扬看见了,赶紧奔过去,拉起简丹的手,王东在后面笑道,“哎!我说,你俩注意点影响,我们这么多单身狗呢”。
罗扬一脚作势踢过去,笑着骂道,“去你的!虐的就是你们这些单身狗!”
蒋天皓等人一起上来,又是推又是揉,“哎,不带这样的,兄弟情呢?”人又闹开了,嘻嘻哈哈好不热闹。
街上的风一吹,同时放松了神经,大家开始慢慢安静下来。为了这顿酒,大家都没有开车,各自拦了车走了。郑辰宇也拦了辆出租车,同时带上罗扬和简丹返回学校。
夜幕上寥寥星光,长街两侧闪烁的霓虹,马路上奔腾不息的车流,构成了这寂静又喧嚣的夜。郑辰宇发怔般望着车窗外,有点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他瞄了一眼车后视镜,看着后坐上的俩人,两人之间是其他人融进不去的气场。他知道,他已经彻底没有机会了,彻底失去她了。他坐在副驾驶位上,把头靠在椅背上,双手握着放在膝上,阖着双眼。出租车里传来了音乐声,“难以启齿的柔弱,不能自己去把握……”
在这寂静孤独的夜里,我最终成了你生命里的过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