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多年前云阳一战,江湖众人畏惧女魔头的威力,已多年未踏入这块土地,可以说云阳镇已经是江湖人士必绕道之地,故而云阳镇近乎是封闭之地,居民们也大多以务农为主,几乎无人经商,大家都是自给自足。遇到荒年,玄清宗总会送些粮食水果来,有些居民得此照拂,会将家中的孩子送去玄清宗练功,故而玄清宗一派人数也较多。
如今独孤掌门命令已下,不得已要来到此处,自是多有些埋怨。
事实确是,自独孤久执掌武林血盟以来,自创了许多新的规矩,将原本的制度改的一塌糊涂,这其中牵涉到许多门派的切身利益,而此次秋猎不过是个由头罢了。
薛玄澈机敏的很,早早的就让村民多盖几间楼房,让他们准备好足够的吃食,为的就是借秋猎这个机会狠狠地宰其他门派。盖楼房、囤粮食,都是花钱的地方,薛玄澈就以玄清宗的名义借给他们,等着秋后来收利息。
“这怎么就过分了呢?往年秋猎,无论是哪个门派举办,都会加收本地人的保护费,那种缺德事我做不出来,我这人嘛,做生意讲究生财有道,这样以来村民们感激我还来不及呢!”面对玄清的不悦,玄澈嘟囔着嘴道。
“生财有道?其他门派的钱哪里来的?你这赚的钱不还是来自于他们收的保护费?”
“哥,不要这么圣人好不好?这些年各大门派明里暗里的排挤我们,玄清宗现在这么多钱,可不都是我一手赚出来的?你可别那一副兼济天下的表情,咱们这点家当还真的不够呢!”
“你如此做,和沈梓卿又有何分别?”
“分别当然是有的。沈梓卿当那武林盟主多少年了,鬼知道他挖了多少油水,而我就不一样了,我是光明正大地赚钱!你还别说,我现在还蛮喜欢独孤久的。武林血盟的采购都由我们玄清宗掌管,这以后各大门派都得求着我们办事!”
“他又不傻,账本谁管难道你不知道?”
“咱们又不做亏心事,也不怕那萧连齐查!总之有我在呢,你安心练功就行了!”
薛玄清是拿这个弟弟没有办法的,他不善于钱财之事,想来也只能听之任之。
秋猎很快就到了,各大门派都派了门中弟子来云阳镇,小镇顿时就热闹了起来,不说镇中的客栈、驿馆天天都是客满,乡民们的民宿都快住不下人了,天天都是进账,镇上的居民都十分感激二宗主。
秋猎为期三天,在此期间都可以居住在玄清宗里,为了安排住处可让玄澈一阵忙活,既要考虑到各门派的居住习惯,还要分开有矛盾的门派以免生出事端来。
这不,五鼎派和夜幽门的几位弟子又闹了起来,吵得不可开交,最后离洛不得已,在廊桥上设了结界,双方这才罢休。
凌柔跟着清泉山庄的队伍,住在了玄清宗新建的华客楼里,这里离暮月馆很近,离她心心念念想去的朝阳馆很远。
她腿脚不便,走了许久终于走到了朝阳馆。夜色朦胧,她踌躇了半天。还是没有敲门,她正欲离开之时,门扉却被打开了。
“凌柔,你怎么来了?”是离洛。
“……”
“你是来找宗主的吗?”
“……”
“进去吧。”
她看着凌柔的背影,总觉得有哪些不对劲。
薛玄清正一袭青白色的衣衫,坐在院中的桃花树下。
“你怎么进来的?”
没有玄清宗特有的玄金戒和紫金戒,外人是无法进入暮月馆的,所以更进不去被暮月馆包围的朝阳馆了。
“我……”她不知该如何解释。
“也不知玄澈为何如此相信你,竟连我送给他的核桃手串都给了你。”
“……兄长知道了?”
他没有回应。
“你来做什么?”他起身步步逼近,“是为了谁来打探消息呢?独孤久?还是齐月樱?又或是你刚认的爹爹?”
她没有想到薛玄清竟然会说这些。和她往日记忆中温柔的兄长,竟毫无一点相像。
“兄长,我只是……”只是想你了,只是想来看看你。
可是你却在怀疑我别有用心。
“只是什么?”
他的冷漠使她十分痛苦,那一日她便想找机会解释,如今人在眼前,却什么也说不出了。
“兄长为何如此冷漠?”
“我冷漠?这就是你故意与玄澈交好的原因吗?”他掐起她的下巴,“又或者,这就是你骗我的理由吗?”
凌柔有些恍惚,总觉得玄清的眼中氤氲着水汽,许是月光反射的错觉。
“我真的以为你是母亲的女儿,把你当做亲人一样爱护你。可是你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就离开了。”
原来他只是把她当做亲人……
“难道有人会故意毁坏肉体来骗人吗?”
“我一句话都没有说,难道是我不想说吗?”
“我从来不知道父母是谁,是你告诉我我的母亲是薛离相,又是沈梓卿告诉我他是我的父亲。你说,我怎么做!”
“难道兄长……”对我没有一分私情吗?
“是我不好。”他垂下了头,像是在认错一般,“一切都太乱了……”“兄长信我?”你信我,便是对我最大的宽慰了。
“你走吧。”他转身走进了屋内。
背后的那双眼睛里,藏着一分落寞,又或者是不甘……
凌柔想起那封消失的信笺,原来还有些许惋惜,现在想来只觉得是一个笑话。
曾经有多少的爱慕与信任,现在就有多少的不安与怨恨。
记忆里的他一直都是如此疑神疑鬼,对人总有那么几分忌惮,在山洞里那次她将飞升符留给他,只是出于一种好心,却被他误解。
凌柔仔细想想,好像从相识以来,他从没有真正发自内心的信任过她,哪怕她为他……不,这件事他不知道,所以……
但至少有一刻,她以为……
他的“亲人”二字,犹如利刃刺破皮肤般,轻微的疼痛感不值一提,而流出的鲜血则是铭心刻骨,她如何也忘不了这两个字在她心里漾出的涟漪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