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谷走出,一条长长的泥土阶梯向下直指向广阔的盆地平原中,杨文武走在阶梯上,看见阶梯的尽头化作极小的一个点,消融在一片绿意中。
附近的云雾不时散开,露出一些阳光,时时刻刻都有雨后初晴的感觉。与一群蹦蹦跳跳的毛球一起走在一块,轻盈的像是在云海漫步。
走下阶梯,杨文武才发现这里简直就是一片广阔无垠的大草原,地面满是鲜花,还有那结满果子的灌木丛。
一颗颗巨大的宝石矿石裸露在地表,有些被凿空,做成了房屋。众人经过时,屋口处总探出来一些小脑袋。
阿黄和老族长带着众人往北方走去,越往北,越靠近一座长满宝石的大山,宝石的成色也就越好,那座山被毛球一族称作宝石圣山,族长要带着杨文武他们住进圣山山脚下最好的屋子。
一路上,众人也看到不少其他的物种,一些有灵智的精怪和奇异生物也在此休息或者嬉戏。
“不久之后就到一年一度的宝石圣祭了。”老族长给众人解惑,“那时我们会将整座宝石山脉一年中生长出来的最美丽的宝石献给星空诸神,来换取他们祝福庇佑,到时候我们会与群山间的所有愿意前来的生灵一起分享我们的好运。”
“这么慷慨?”杨文武惊讶道。
原来,《梦幻之国》里的任何生命也都和玩家一样,到达了一定等级之后还要获得更多的好处,就只能等着小概率事件。而宝石圣祭,则是一种大型的取悦星空诸神,也就是游戏管理者们的有效方法。其效率和概率,都远比不知道要去哪里触发的类似事件要高得多。
“美丽的宝石不只是属于我们的,而是属于群山,甚至是岛上的所有生命,我们希望整座岛上的生命们都能获得快乐与幸福。”老族长说这话时,眼中含着笑意。
“那个穿着黑袍的人是谁?”大王感到奇怪,它看见一个手持法杖的黑袍人类,指使着毛球们搬运一些物资。
“那是请来祭祀的神使,毕竟我们短手短脚的,干这种精细活,以往总是出现一些状况。”老族长回答。
“那他们呢?”在迎客队伍中的阿黄眼尖,看到小溪处两道人类的身影。
“呃……这是?”老族长看了看杨文武队伍中的人,再看了看远处的身影。
他们走近了那条小溪,看见一对少年少女在小溪中嬉戏,水花飞溅,溅到睁不开眼睛,却能咧开嘴放声大笑。还有一只带着蝴蝶结的粉色毛球,趴在岸边的宽石上,呼呼大睡。
“张小凡和温蒂?”丽莎看见两人,想走上去跟他们打招呼。
“啊?薇薇?”大王看见粉色毛球,想要上前去却又不敢,站在原地十分纠结。
丽莎走到他们面前,欲要抬起手呼喊他们。
“张小凡,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提到过这里啊!?”
随着杨文武的一声质问,气氛顿时凝固起来,原本其乐融融的场景瞬间消散,化作张杨两人之间的对峙。
塔赞站在杨文武身后抱着他的重剑一声冷笑。
“你是怎么知道的?”
“嘿嘿,你猜呀?”看着杨文武站在上方,一副咄咄逼人的姿态,张小凡不但没有心虚,反而极度挑衅的说道。
“张小凡,杨大哥,你们……”站在一旁感觉到气氛不对的温蒂,完全没有明白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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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骏,你…你没事吧?”一下线的张小凡看见小骏光着脚茫然地站在肮脏的地板上,神色呆若木鸡。
“完了…全完了。”他喃喃说道。
“他们把你怎么着了?”就在刚才,他在游戏里目送着小骏被骑士团的成员给押走。
“他们把我们关进了大牢里。”小骏捧着自己的游戏头盔,涌现出一种想要一头撞死在上面的冲动
“我去救你!”张小凡毫不犹豫道。
“不,你救不了。”小骏强行让自己的语气冷静,但平静之后的突兀颤抖声却越发衬出他内心情绪的波动。
“我身上也没有带能自杀的物品。我这号…废了。”
虽然已经厌倦了游戏,但他依然日复一日的出任务、收集资源、出任务、收集资源……
一切又要从新来过,而且只能从另外的地方开始了。
看着沮丧的小骏,张小凡决心要把他未完成的任务完成好,并且做得更彻底,彻底把这个世界的价值压榨出来,然后破坏掉。
他不想让别人过得这么开心,同样是在虚拟世界,他却一点都不开心,每天忍着强烈的呕吐感度过那令人难熬的十几个小时,只有……
“张小凡,你知道杨大哥他们去哪里了吗?今天我去咖啡店,发现大门居然锁上了!”坐在工作的宠物店中为店主薇薇梳着柔顺毛发的温蒂,看见了“碰巧”经过的张小凡,于是便下意识地问道。
“这个嘛…我想他们应该是去旅游了吧?”张小凡大概猜到他们去哪了,但没明说。
“他们出去玩怎么可能不叫我?我学业又不忙!”温蒂有些气恼。
“奇怪,咖啡店的大门都上锁了,但凡有一个人都不会……”张小凡刻意地引导着温蒂的思路。
“大王也不在?它可最懒了,去游玩应该不会带它吧?”温蒂感到奇怪。
“什么?”粉色毛球薇薇顿时从梳毛时的半睡状态惊醒过来,从温蒂的膝盖上一跃而起。
“我跟着它一起出来的,它居然一声不吭地就自己回去偷偷认错了?有没有良心啊!”薇薇挥舞着两只小短手,抒发着自己的怒气。
“真的是,我受不了了!”它飞快地收拾好自己的行李,打包成一个小包袱。
温蒂和张小凡一直跟在它后面,看着它一路带着怨念的神情小声碎念着,就这样到了城门外。
“咦?”温蒂刚刚还没察觉,出了城门口才反应过来,咱们这是要去哪?
薇薇从自己头上顶着的包袱中摸出了一个自制的小哨子,放在嘴边吹响,哨声仿佛牧童放歌一般清脆悠扬,飘到了天空中。
不一会,天空中传来一声嘹亮的回应。一只全身上下长着苍青色羽毛的巨鹰从天而降,翅膀下扇出罡风。
“不…不是吧?这么夸张?”张小凡看着这只神色孤傲的苍鹰睥睨着众人,对周围的事物表现出不屑一顾样子,看得出来,它的品阶极高。可是一见到薇薇,它的眼睛就瞪得浑圆,鸟喙咧开,露出了一个有些丑萌的笑容。
它轻轻走到薇薇身边,用身子轻轻蹭着薇薇。
薇薇伸出手来让它伏下身子,扒在它耳边对它说道:“今天让他们也坐上来吧?行吗?”
鹰儿突然抗议似的跃动着身子,好不容易才在薇薇的安抚之下勉强安静了下来,匍匐在地上一动不动,对两人理都不理,不过也算是勉强同意了。
鹰儿载着他们飞入天际,来到这座世外仙境,他们在这里畅游、玩水,直到等来了杨文武一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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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不记得我跟你提到过这里啊?”
张小凡站了起来,看着居高临下的杨文武。面对他的质问,张小凡有些自惭形秽,他做事就像一个骑士那样光明磊落,说出来的话也无懈可击,而自己却同自己的职业与身份一样,是个不折不扣的坏蛋。
原本他也无所谓的,只是一个站在他身边的人儿,让他感到羞愧了。
张小凡也不想跟杨文武吵,随便糊弄了一句,打算就这么默默离开了。
谁知道杨文武在他背后又补充了一句:
“笑面虎!”
“哈哈哈哈!”众人看见张小凡突然回首转身向着他们冷笑。
他从自己的道具栏中点开了一样事物,缓缓地戴在自己的脸上。
那是一张暗红色的奇特面具,纹路繁杂,表情似喜似悲。
张小凡首次在众人面前戴上自己的面具,表明了身份。
“你把我们坑惨了,我却在这里跟你嘻嘻哈哈的,你说的没错,我确实是个笑面虎。”
他抬起手来,面具泛出淡淡的血光,周围凭空出现一阵血雾。众人的视线被血雾阻挡,看不清周围发生了什么。
梭!那是极轻的金属破空声,三柄精制匕首从血雾中划破而出。
杨文武一时没反应过来,只用剑挡住了中间准备要刺入他胸口的那柄匕首,剩下两柄一左一右分别刺入他的左右肩膀。
血雾消散,张小凡已经消失。
杨文武看着自己左右伤口处不停地泛着白光,似乎在持续扣血,但他更不敢冒险把匕首拔出来。
“杨大哥!”娜娜发出极度紧张的失音声,她不知道杨文武死后可以再度复活,一边哆嗦着一边朝他走过去,直到额头撞在塔赞伸手拦住她那手上的铠甲上,她才反应过来,还有救!
塔赞拔出背在背后的火焰巨剑,以剑尖点在了匕首上。匕首一阵晃动,血红的光芒大涨,接着突然散去,自己掉落了下来。
接着他如法炮制,拔掉了另一柄匕首。
他将其中一只捡起来,看见匕首上面还萦绕着一丝未散去的血气。
“老杨,你也算是打草惊蛇了,现在完全是敌暗我明的状况了。”塔赞开口道,“这也就表明我们过来不是旅游,而是更加凶险的情况了。女士们,请千万不要乱跑!”
“知道了,知道了。”丽莎向塔赞保证道,“我们就待在这里,哪里也不去,不给他们一点抓我们当人质的机会!”
“客人们,我保证,只要你们待在我族活动的领地范围内,你们绝不会收到一丝伤害的!”目睹了一切的老族长用缓慢但却坚定的语气说道,“我知道最近也来了许多来路不明的东西,我会让族人们加强戒备的。”
接着杨文武和三位骑士跟着老族长一起离开,他们打算向它询问一些可用的情报,比如最近山脉里的可疑异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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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风习习,丽莎、温蒂和娜娜一起坐在高高草坡上,望着西边火红的云,这时的雾快散完了,整座平原不太像是一座梦境,反而却有一种真实的安心感。
草坡下方,三五成群的小毛球们在结队打闹,温蒂发现在夕阳的照耀下分辨不出它们原来的颜色了。
“喂,大王,你看那群小毛球现在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你们怎么分辨出来谁是谁啊?”
大王正在三人背后,一直注视着闭目养神不想理睬它的薇薇,心里跟猫挠了一样难受,刚组织好语言想要跟它搭话,却被温蒂突然打断了。
“嗨呀!”大王一拍脑门,好气啊!
“害!你怎么能问出这种无聊的问题呢?我看你们人类不也是一个样吗?一只鼻子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要不是气味不同,我一开始都分不清你们谁是谁呢!”
“是吗?哈哈哈!”温蒂被自己问出来的傻问题给逗笑了。
看着刚刚一直很沉闷的温蒂又恢复了往日的活力,丽莎宽心了许多。
“还生气吗?”丽莎关切的问道,此时的她像是一个知心大姐姐,完全不见往日的泼辣性格。
“我还好,只是不高兴他骗我。”温蒂委委屈屈,“虽然我也多多少少感觉到了。”
“少年的心思是藏不出的。”丽莎感叹道,“你只看到他欺骗你的那部分,但其实他更多的是真诚对待你呀!”
“下次见到他,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他!”心里恼火的温蒂猛地吸了一口气。。
还会有下次吗?突然冒出这个想法,温蒂的心里猛地抽了一下,气一下子就泄了,感到有些空落落的。
夜幕降临,毛球们在草地升起了一些的篝火,爱玩的小毛球们都钻进了自己家的宝石屋子里去歇息,那里漂亮干净,温暖静谧,不惧刮风下雨,还有自己的亲人。
一旁一直安静听着两人说话的娜娜突然被这一幕打动,她张开嘴巴,悄无声息地哭着。
还有一些外来的生灵轻轻的敲着宝石屋子的门,询问友好毛球族人们是否有多余的屋子给它们住。
这一切太多太多了,一个晚上的时间根本讲不完,在这里住上一辈子,也还是讲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