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护车、警车以及韩策基本是同时到达现场。
昏倒地上的男人被两个医护人员台上担架，没等走出两步，那人眼睛腾地睁开，意识清醒后反应过来眼前什么情况，连滚带爬地从担架上跳下来，抱住其中一个男医生，嘴里喊着：“有鬼！有死人！有鬼杀人了！”
男医生脸色难看地看眼同事，心平气和地解释：“这位先生，你刚刚昏倒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我没有不舒服，我是被吓的，不用送我去医院，我好得很，你们快点去抓鬼啊！”
万万站在一边，越听太阳穴跳得越厉害，韩策则看个热闹，扭着身子看向万万：“你被吓到了？”
万万哼着：“没有，他自己不禁吓，我一开门他就倒下了。”
韩策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万万觉着不自在，伸手把他往远处推了推：“这里怎么会突然出现尸体？”
韩策耸肩：“你怎么看？”
又到了考验她的时刻了，万万回忆着刚刚所见的场面，死者是个中年男人，身材偏胖，粗看浑身上下只有脖子上一处刀伤，赤裸着的上半身胸前的肌肤不知被什么利器剥开，像凋谢的花瓣，垂在身体两侧，围绕着身体四周全是血。
没有意外的话，这里就是第一现场，只是无法判断死因到底是因为皮肉上的失血过多还是脖颈处的一刀毙命。死者睁着眼，眼球浑浊，两臂已有尸斑，死亡时间至少在三个小时以上。
她仔细看着死者的脸，意识到死者不是这栋房子里的人，几年前她还住在这里时，见过这家人，所以凶手选择在这里杀人是有什么仇怨吗？
万万说完后看向韩策，等着听他的结果，谁知廖峰突然从里面跑出来，神色略带慌张，拽住韩策的手往屋子里走：“快点来看看。”
万万想跟上去，又碍于身份停住了脚步，韩策走了两步停下来，叫住她：“你也一起进来。”
廖峰回头复杂地看眼万万，到底没有说出拒绝的话。
万万走进去，梁静他们已经将尸体移开放平在地，方便他们更好地查看尸体，因为躺平的姿势，胸前的那片皮肤显得越发地褶皱。
梁静拿着工具将那片皮肉的一角掀开，叫人：“韩策，你过来看眼这个。”
皮肉之下就是血红色裹着一层白色脂肪的肌理，哪怕现在还是冬天，仍旧能闻到一股臭气，万万胃里有些翻江倒海，莫名地庆幸自己从昨晚到现在都没有吃饭，倒没什么可呕吐的。
但小吴不一样，小吴早上吃了一大碗八宝粥，现在看着那一片红肉，总能和那碗粥联系到一块，胃像被人大了一拳，顿时一股异物上涌感，招呼都顾不上打，憋着一口气急匆匆地撞着人跑了出去，跑出十几米远靠着大树哇哇地吐了出来。
那味道不比屋里的好闻到哪去。
韩策蹲下来，廖峰也要跟过去，想想没动，伸手推了推万万：“你也过去看看，有什么想法再和我说。”
被推的险些一踉跄，恰在韩策伸臂拦了下，才没发生跌倒在地的糗态，万万蹲在韩策身边，近距离地看清了死者的皮肉。
梁静手上拿着镊子状的东西指在其中一块有异色的地方：“看这里。”
血色的肌理上有一块灰白色的印记，初看很像是被什么东西硌着留下的痕迹，梁静似乎料到他们会这样想，把外层皮肉放下，完整地铺平，再一次指向那块位置，神奇的是，外表皮肤上并没有印记。
万万惊骇：“印记是在剥皮之后完成的？”
梁静点头，韩策拿过一副手套套上，自然将那块皮肉掀起来，露出那块印记，因为死者死后皮肤的松弛，印记形状有些变形，不太确定到底是什么东西，是凶手在剥皮时无意间留下的，还是特意而为之。
前者的话，也许能依照这道印记找出剥皮亦或者杀人的器具，若是后者，将会有太多的解读。
韩策换了几个角度去看那个印记，仍旧没能看出一二。
万万不想韩策那么傻自己来回转，她用手机对着那印记拍了张照片，旋转照片看。
梁静没忍住笑了出来：“韩策，你也不行啊，你这小学生的思路可比你开阔多了。”
“一代更比一代强。”韩策站起身，走到万万身后跟着他一起看着屏幕，旋转照片确实比转人方便多了。
万万转动照片，觉得那印记很像三角形，又想一个又字，但都只是神似，不是多出两撇就是少了点什么。
她在手心上将自己想到的都写出来，均被她自己否掉。
门外的廖峰还在调查着，在门口晕倒的男人叫李岩，今年四十出头，小区里有名的单身汉，一年半之前被分到这个片区做清洁工，无意间发现了世纪嘉园这块地，虽然将近荒废，但这里的装修家具设备都要比自己那小窝强多了，干脆就搬过来住。
一住住了大半年，早上走的时候还什么事都没有，下午回来一开门就出了这事。
李岩捂着狂跳的胸口：“我这辈子都不想再回这间屋子住了，有阴影了，我这个单身汉，这辈子也没指望过开门有老婆孩子在家等我，但有尸体等着更吓人了！”
廖峰头有点大：“你现在涉嫌私闯民宅，你知道吗？”
“私闯？这里根本没有人住了，房子放在这多浪费，我住进来是在升华它的价值……”
“小吴！”廖峰觉得自己有点交流不下去，干脆叫了小吴，小吴吐得整个人都有些虚脱，淑过口后赶紧过来，接替廖峰继续问话。
“你看到了什么可疑的人吗？”
“……”
廖峰进了屋子，死者已被梁静他们装进尸袋带上车，现场只剩下一滩血迹和一时半会散不掉的气味。
廖峰站在那，想了半天还是叫了声万万的名字，万万应声，见他有话要说，干脆把手机收进口袋，正视着他。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万万望向自己大门，也不避讳如实说着：“那户是我家，嗯，以前的家。”
廖峰看眼破旧不堪如同危房的单栋小别墅，转而看向发生命案的这栋小别墅，对万万的话存疑：“据我了解，你应该是住校生，包括寒暑假都会申请住校，为什么会突然想到来这处老房子？”
韩策皱眉听完，出现命案，例行调查不算什么大问题，这明显把万万当成嫌疑人的调查方式，着实让他想给廖峰一拳。
万万扯了下嘴角，声音听不出情绪：“我母亲十几年前的今天，在这里失踪了，我每年都会到这里，既然你调查了我，就该调查得更全面一些。”
廖峰张大嘴，吃惊地看着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而韩策亦是一愣，他并不知道她有这样的过往。
他一直好奇的，到底是什么让万万变成现在这般模样，如今答案就在这里，母亲失踪，父亲多情，而她只能让自己变得强大。
见廖峰不再说话，万万脸上仍旧保持着不咸不淡的笑意：
“万万，性别女，96年生人，蒙族，第一报案人，发现死者的时间为下午四点三十七分，16号早上八点半左右有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经过并发到了嘉园深处，由于距离并没有看清车牌号，而我在报案的同时，注意到有一道黑影从那边围墙翻出去，不确定是人还是猫。”
一口气说完了一长段话，她吸口气又吐出，不再笑了：“以上是我看到的案情有关的全部，请问廖警官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廖峰除了摇头还是摇头。
“那我先回家了。”万万又报出一串手机号，“我今天整天都会在老房子里，可以电联或者直接找我。”
韩策伸臂想去抓她，却被她疏离地躲掉，再也没有多说一句，朝着自家大门走去。
这一次，大门仍旧在身后被紧紧地关上，心情却不同以往，她以为自己是和他们在一条战线上，却不知道他们并没有真的把她当成队友。
到底是她太高看自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