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对朝堂上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她只是每日例行刷一波声望后,便无要事可做。
此刻的她正暗搓搓的和一个黑色的人影远远地躲在泾河边的芦苇从里。
厚厚的芦苇丛十分茂盛,足有两米多高,将顾青和黑影遮的严严实实的。
顾青前几日就发现了,经常有野鸡在这出没。
那些野鸡五彩斑斓,长得又大又肥。她早就馋的流口水了,自从来到这个世界,她一丁点荤腥都没沾过,再这样下去,她都快要变成植物人了。
为了能有口肉吃,顾青像一只大猫般极有耐心的躲在草丛里一动不动。
忽然,耳边传来“扑棱、扑棱”的声音。
她极快速的从芦苇丛中站了起来,激动地指着不远处正剧烈晃动的草丛喊到:“憨憨!快,快去抓住它。今晚有没有肉就看你了。”
话音落下,黑影如花豹一般窜出,向着那晃动的草丛疾跑过去。高高的芦苇遮挡住了她的视线,但草丛的另一边却不断传来“咕咕,咯咯”的叫声,让她脑海中不自觉的就生出了画面。
不一会儿,两只被扭断了脖子的野鸡被憨憨倒提在手中拿了回来。
顾青眉开眼笑的接过来掂了掂:“好肥的野鸡”,每一只估计都有七八斤重,这回可够她们好好吃一顿了。
“干的不错。”这段时间她闲来无事的时候就偷偷把黑影放出来,现在用起他来已经相当熟稔。
只是黑影不会说话,面对她的表扬一丁点反应也没有。
顾青毫不在意他的表情,她乐颠颠地收回憨憨,随后将野鸡藏在了事先挖好的雪坑里,这才转身朝来路走去。
月色悠远,漫天繁星之下,还是那片河岸,却由一人变成了三人。
王大山手脚利落的在雪地里收拾着两只野鸡,顾青和罗晋蹲在一堆燃烧的篝火旁眼巴巴的看着。
茂密的芦苇中,火光显得有些影影绰绰,徐徐炊烟在夜晚的掩盖中几乎瞧不见。
罗晋又往火堆里扔了一根木头,三双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火堆中央架着的两只已经烤的冒油的野鸡。
“这野鸡平时稍微有人靠近,离的老远就飞了。你可倒好,一下抓住两只,你跟我说说,你咋抓住的?”这种质疑的话,他今晚问了已经不下三次了。
顾青接过王大山递过来的鸡腿,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谢。转头说道:“你想学吗?”
罗晋点头:“快说说。”
顾青咬了一大口鸡肉,满足的眯起的眼睛。嘴里有些含糊不清:“我就不告诉你。”
罗晋被噎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大张着嘴看着她。
顾青哈哈大笑着撕下一只鸡腿塞进了他的嘴里,一本正经的说道:“告诉你吧,这两只鸡是我下药抓的。”
“下药?”罗晋惊讶的瞪着眼珠,脱口喊道:“这两只野鸡是药死的啊?”
他慌忙伸手扯下王大山手里的鸡,转而又要去抠他嘴里的:“这药死的鸡怎么能吃,快吐出来。”
王大山拼了命的反抗,企图逃脱魔爪。天知道他有多久没吃过荤腥了,别说这鸡是药死的,就是告诉里面下了毒,他也得先吃完再说。
罗晋见抢夺不成功,转而又将目光放在了顾青的身上。
顾青紧紧护住怀里的鸡肉,在他的注视下囫囵吞枣似的将嘴里的鸡肉咽了下去。
罗晋愣愣的指着顾青,回头对王大山说道:“你弟弟脑子有病啊,你不管管?”
王大山起身拿过自己的半只鸡咬了一口,瓮声瓮气的道:“阿青都敢吃,你怕什么?我弟弟还能害你不成?”
罗晋一想也是,他将信将疑的咬了一口鸡肉,顿时满齿留香。
还别说,这鸡不知道被顾青在上面放了什么调料,真是好吃。
他将嘴里塞的满满的,也不顾不上什么有毒没毒的,很快火堆旁边就多了一地的鸡骨头。
罗晋意犹未尽的嗦着鸡骨头:“顾青,什么时候还能再药两只”。
顾青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你不怕被我药死了?”
罗晋厚颜无耻的说道:“大名鼎鼎的顾神医,怎么能以常理断之。”
为了能让顾青带他吃鸡,脸算什么?不过是几句好听的话,他豁得出去。
顾青好笑的看着他,这个人身上哪还有她第一次见他时的影子:“行行行,抓住了自然少不了你的,都记得保密啊。”
偷偷抓抓也就罢了,要是知道的人多了,她的憨憨就不能用了。
对于她来说,再抓两只还真不是事。憨憨是灵魂体,能够踏雪无声,抓几只野鸡自然是手到擒来。
两人为了有鸡吃,就算不用她交待也不会说出去。
自此,顾青隔三差五的就去河岸边抓野鸡,就连三人脸蛋儿都随着日子的推移,稍显丰盈了起来。
而这样下去的最明显的后果就是,野鸡不来河岸边了。
顾青连续两日空手而归,不得不认清了鸡脑子再小也是有智商的这个事实。
庆历六十七年,元月。
陈国派使臣前往庆国都城繁阳签订了议和条约。至此,这场兵连祸结的战争终于结束,天下百姓无不欢欣鼓舞,对庆帝歌功颂德。
然而,战争带给一个国家的伤害是不可磨灭的。整个庆国上下一片萧条,上至朝廷下至百姓,无不需要休养生息。
远在北疆的青山军也撤出了长平城外,返回了原驻守地。
即便没有战事,庆国的几十万大军也是不可能解散掉的。为了防患于未然,士兵们大部分时间还是要继续留在各地的军营当中每日操练。余下一部分老弱、伤残的士兵则可以每人领取三十两银子安家费,解甲归田。
又过了几日,军中传来朝廷旨意:凡十六岁以下,五十岁以上或身患伤残、重病者,均可卸甲归家。
顾青恰好就在其中,她在军中的档案上刚好没有满十六岁。不过,因为她是队率,属于有军职在身,情况倒是有些特殊。这个时候,去与留就可以看她自己的选择了。
顾青当然要选择走,以女子的身份混在军中,终究不能长久。
而现在如此光明正大的机会摆在眼前,一旦错过就没有下一次机会了。
她神情低落地坐在王大山身边,忧心的道:“明明都已经和叶将军说好了,怎么就遇上了这个时候。”
王大山笑着安慰她:“这时候哪不好?好不容易才了结了战事,别胡说。”
顾青闷闷不乐:“咱们是兄弟,我怎么能自己走。”
王大山其实也很发愁,他倒是不怕一个人继续留在军营,反正他身上力气多也能吃苦。只是顾青一个人走实在让他放心不下。
他沉思了一阵,下定了决心:“阿青别担心,大哥跟你一起走。”
顾青震惊的抬起头:“你想逃军?那怎么行!我再想想别的办法。”
王大山摇头道:“明日你就得出营了,来不及想别的办法。”
帐内一时间鸦雀无声,逃军到什么时候都是重罪,她怎么也不能让王大山一辈子躲躲藏藏。不料,正在两人愁眉不展的时候,帐帘就忽然被人掀开,只听一个清透的声音说道:“我听见有人说想逃军?可知这是死罪?”
顾青和王大山被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两人神情紧绷的看向门口,却见走进来的人却是罗晋。
她拍拍胸口松了口气,见他从怀中掏出一枚令牌抛过来,无奈的叹道:“光天化日之下,你们兄弟俩就敢在这里议论怎么逃军,真是不知道说你们什么好。”
顾青接过令牌,入手比想象中的沉不少。
令牌由钨铁打造,四周刻着繁复的云纹,中间却篆刻着两个十分醒目的缉魂二字。她疑惑的看向罗晋:“这是什么?”
“叶将军走之前留给你的。”他顿了顿看了一眼王大山接着道:“他说了,凭借此令牌你可以带着你哥自行离去。”
顾青有点震惊,叶离竟然真的能做到如此地步。她就不怕她拿着令牌跑了?
“他还有句话让我带给你。”顾青抬头看向他:“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