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舞阳擦去嘴边的血迹,默默走回房中去,合衣睡下。
天光大亮之时,她才悠悠转醒,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停在她的门前,有人轻轻敲了敲门,说道:“闻公子,顾公子苏醒过来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听闻此言,闻人舞阳立刻起身,匆匆忙忙地收拾一下自己,便快步随前来通报的小厮一道去看顾容乐了。
一进门,西安看到的人却是赵觉,他眼眶发红,看起来似是哭过,他与闻人舞阳目光相接时,极快速地移开了眼睛,好像难以面对一般。
闻人舞阳没空在意他,而是径直走近进去。大夫正给顾容乐把脉,片刻之后对她说道:“大人,顾公子已无碍了,只不过将将醒来,不宜剧烈活动。”
“知道了,谢谢大夫,”闻人舞阳轻轻点头,目光直直看向顾容乐。
他倚靠着枪毙,失血过多令他脸色发白,好端端俊秀模样看起来十分可怜,他没什么表情地同她对视,辩不明眼中的意味。
闻人舞阳先开口:“你几天前被突然出现的贼人砸晕了,流了很多血,今日才苏醒过来。”
顾容乐镇静反问:“贼人?那赵大人抓到了吗?”
闻人舞阳同他多么默契,眼神锋利如刀般扫视屋中几人,将重点放在了赵觉身上,说:“赵觉,你要听吗?我有怀疑的人,若真是她,你知道我肯定不会轻饶,若你真那么喜欢她就趁着现在送她走。”
赵觉知她言下之意是若苏窈娘就是凶手,他想保她只得尽快,否则闻人舞阳定不会放过她,可赵觉也知道,这一保,他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也会一并烟消云散。
赵觉下定决心道:“说吧,假如是她做错了事情,该如何处置就如何处置,我不会姑息。”
顾容乐看了闻人舞阳一眼,那意思是询问为何赵觉对一向宠爱的苏窈娘这般冷酷,但她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他只得说了:“那日我去给你寻东西吃,一进厨房便看见苏二夫人身边那个叫碧衣的侍女往莲子羹里倒了什么东西,我想来那羹是特地为盛夫人所做,许是下了堕胎药,正要制止时有人拿东西砸到了我的头,在失去意识之前,我瞧见了苏二夫人,她手里拿着个陶罐,后来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听完顾容乐的话,闻人舞阳冷声斥责:“不仅蓄意谋害盛夫人的孩子,还对撞破事情的客人下次毒手,这女人还有什么做不出来的,赵觉,你当如何做?”
赵觉的脸色十分难看,他朝顾容乐拱手道歉:“对不起,顾公子,让你在我府中遭此劫难,我定会给你个交代。”话音刚落,他便出门,招呼着“来人!去把苏窈娘抓起来,把她带到这里来见我!”
下人连忙应和着,脚步匆匆往苏窈娘的住所去了。
不消片刻,苏窈娘一边哭一边被人拖着过来,她一见赵觉便跪下哭道:“阿觉,我错了!我对不起你!我真的不是故意害盛若柳的,我只是怕失去你!顾公子,我也对不起你,求你原谅我吧!求求你们……”
苏窈娘欲扑向顾容乐,被闻人舞阳毫不留情挡下再推开。
赵觉隐忍地说:“我何曾亏待过你,以致于你竟想谋害我的第一个孩子!顾公子乃我的客人,你也敢下次毒手,你让我怎么再有脸面对他?!先前在风荷花园落水一事,看来也是你故意将盛若柳拖下去的吧!”
“我没有!我真的是不小心的!对不起我不敢了,阿觉你饶我一命吧,呜呜呜……”
“你别在叫我阿觉!是我错看你了!”赵觉别过脸去,不再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苏窈娘,吩咐下人:“把她和那个叫碧衣的一起关道柴房去!没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放她出来!”
“是!”
苏窈娘惊恐喊着“放开我!我不要去!”,可她一人怎敌得过那些强壮的侍从,于是她边挣扎边不停喊话,渐渐地远去。
等到听不见苏窈娘的声音了,赵觉颓唐地坐下,闻顾二人一言不发,屋子里一片寂静。
“别坐这了,”闻人舞阳说。
赵觉抬头看她,她说:“去给盛夫人道歉,就算已无可挽回,你也得同她说一句对不起。”
赵觉起身,暗淡地走出房间,慢慢远去。
顾容乐问闻人舞阳道:“我昏迷不醒的这些天发生了什么事?你没把一切都搞砸吧?”
若是往日他这么说,她肯定翻着白眼反驳他,可今日她却难得地叹了口气,说:“赵觉家里这事情,没有我插手就已经够乱的了。”
之后她便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于顾容乐听,不过刻意略去她去浮珑山找药一事,只说自己独自照看他,故没能护住盛若柳。
顾容乐听完,也叹息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神魂颠倒,明明可以共结良缘的两人,偏偏阴差阳错闹到这步境地,可惜啊!”
“谁说不是呢,你快快好起来,我想离开这里。算算时间那些人差不多快要找过来了,我们不能给赵觉照来祸患。”
“好。”
且说盛若柳那边得知事情的前因后果,冷若冰霜地说:“那些都是前尘往事了,你我走到这般田地,已然无缘,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赵觉看起来就像站在悬崖边的人,风一吹,他就摇摇欲坠,盛若柳背对着他,不愿给予他半分目光。此情此景,赵觉深深地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僵直着身子吐出三个字来:“对不起。”
盛若柳毫无反应。
他一下血色尽数褪去,脚步踉踉跄跄,逃也似的出了留苑。
盛若柳肩膀不住地颤抖,翠竹大惊,忙过去抚慰她道:“夫人,你――”
话全卡在嗓子里说不出来了。
翠竹看到盛若柳紧咬住嘴唇,一声不吭地恸哭起来,她不由得心神震荡,也几欲落泪,她带着哭腔说:“夫人,他走远了,你哭出来吧,他听不到的……”
盛若柳一忍再忍,最终还是哭出了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