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妠没料到此时会遇见林盛阳,感叹道两人果然还是有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她反身倚靠栏杆,扬起头远远望去。那人身着浅灰色家居服,面容隐在阴影中,眉眼不甚清晰。他此时,比不得穿校服时翩翩少年那般明快张扬,却生出几分不合年龄的内敛深邃。
秦妠第一次见着这样的他,心中蓦地一动。
林盛阳目光仔细观察亭间的女生,这样的冬日她只穿着一条单薄的米白绵裙,冬日晨光覆在她身上泛着凌冽的苍白。
林盛阳皱紧眉头,语气中带着不自知的紧张:“你穿的这么少,怎么还在那里吹风?”
秦妠此时也感到有几分冷意,手指紧了紧袖口说道:“是有些冷,我正准备回去呢。”
林盛阳暗自思忖大厅里还坐着几位长辈,此时不方便出门,朝秦妠叮嘱几句便让她赶紧回去。只见女生乖乖应声,步履轻快,娇俏的身影不一会便消失在视线中。他独自在窗前站着,凝神远眺,迟迟没有走开。
这过节时分不知何时会遇上什么热闹亲戚,脸上总得端着一副亲近的笑脸,重点是那些七弯八绕的称谓着实有些为难秦妠,每次开口常需思量再三,生怕叫错惹人尴尬。秦妠回到家,一开门就看见满屋子亲戚,秦爸秦妈忙招呼着让她过去。
这一家子上门的亲戚是秦妠的远方表叔,因住得比较近时常有些来往。他家有个白胖喜庆的男孩,比秦妠小了一岁,小嘴甜言蜜语信口拈来,伶俐非常讨人喜欢,比秦妠交际能力强上不少。
茶过三巡,秦妠便被指派带着表弟上外头逛逛解闷。
这种场合还能出门透风实在得算表弟的功劳,他凭着一张娃娃脸硬是卖萌撒娇向长辈们挣得了这个机会,让秦妠不得不佩服。换了她可真做不出来,只能留在那陪着团团坐聊天。
表弟名叫吴赐,犹记得第一次听到这名字秦妠差点被一口茶呛到。据说这名字是因为表叔求子奔波多年陷入无望时喜得麟儿,感恩天赐,所以取了一个赐字。
真不知道表叔是否认真研究过这名字的谐音,或是研究过了还是坚持己见。顶着这名字也是不容易,秦妠一想到此就対吴赐多有同情,心生怜爱,平日里跟他亲切一些。
吴赐这几年正值发育期,身形抽高拔长,脱离了小时那副白胖模样,眉清目秀神采奕奕,倒也是英俊少年模样。
姐弟两人有段时日未见,吴赐又长高了些,比秦妠高小半个头。两人并肩走着,吴赐顺势将左手环搭在秦妠左肩上,亲昵地聊着天。
吴赐正值初三,学业紧张,秦妠本以为他此时应该满心都在不久的中考上,却不想这小子心中藏着的竟是些青春烦恼。
吴赐歪着头,额头抵在秦妠头顶,皱着眉一脸苦恼。
“她成绩好,长得也好,笑起来特别甜。我每次都借着问题目找她搭话,可除了这个平时也没什么交集。”
“下学期我们就要毕业了,姐,你说怎么办,我要不要告白去?”
秦妠对感情毫无经验,她自己的事还没弄明白呢,又哪有余力为吴赐解惑。两人各有心事,等走到路口没想好要往哪边去,便随意找了张路边的长凳坐下吹风。
说起来,秦妠倒是有些疑惑想找吴赐解一解。她挣开吴赐环在肩膀的手,侧过脸神色认真问道:“你是为什么喜欢上那个女生的?你又是怎么确定那就是喜欢?”
吴赐被唬得一愣,半晌答道:“为什么喜欢啊,这个我得想想。可能是她长得好看?额,不对,我没那么肤浅…那可能是因为她性格好吧?咳咳,她给我讲题的时候可凶得很…”
吴赐像是第一次注意到这个问题,单手托腮拧着眉苦思。
秦妠等了又等,耐不住终于出声提醒,“那你仔细想想,第一次发现自己喜欢她是什么时候?”
吴赐仰起脸挑眉,“额,第一次啊,好像是有一次数学老师有事走开了,她是课代表,老师就让她代讲几道题…”
他的思绪回溯到那天,女生站在讲台上兢兢业业讲题,讲到一半,投影仪不知怎地有些模糊。她走到一旁低头检查,头发从耳旁顺着脸庞轮廓散落。
她小脸十分严肃地绷着,饱满的唇瓣被她用力咬得泛出一抹樱粉色,发丝落在她低下身微敞开的衣领,轻拂在锁骨,却像一下一下拂在了吴赐心上。
吴赐恍然,自己真就是这么肤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