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妠软软地趴在台上,手边放着红酒杯和一瓶红酒。她已经有些醉了。
秦妠记不清有多少次午夜喝醉,只记得和林盛阳分开后,她便常常夜不能寐。
酒真是个好东西。喝得多,就能睡了。
她眼神有些迷离,看着在光影中晃荡的酒杯,恍然间看见高一时的自己。那是多少年前,好像十年了吧。
呵,十年。他们分开也已经七年了,可他的模样怎么还是那么清晰。
秦妠指尖沾着红酒,在空中虚虚勾勒出林盛阳的模样。
浓密微扬的眉毛下眼神清亮,睫毛长而翘,映出细密的光影。鼻梁高挺,耳廓分明,嘴角微微上扬,像是含着笑。
那是他少年的模样,意气风发,朝气蓬勃。
秦妠合上眼,唇间轻喃:你什么时候回来,让我看看你现在的模样?
十年前
暑假的最后一天,秦妠坐在床边压低着腰整理散落一地的衣物。她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挪地方了,有些头晕脑胀。。
明天就要去临海中学报道,先是得收拾行李;又恰好这周新家装修完毕,还得将房间物品整理打包让爸妈带过去。真是手忙脚乱。
她抬起头,左右活动活动僵硬的颈椎,郁闷地在床上滚了两圈,小脸埋在被褥中蹭了蹭,又坐起来继续奋战。
直至日渐西沉,秦妠才终于完工。她的腿都坐麻了,一整天困在房间里收拾,浑身上下难受得很。她晃晃悠悠走出房间,上天台溜达溜达。
天台一片冷清,顶上雨棚年久失修,处处是破损虫孔。粗糙的水泥格子地上零散放着几盆花,盛夏充沛的雨水和阳光让它们肆意生长,枝丫缠绕着斑驳的栏杆,攀爬上暗黄的墙壁,开出花朵点点。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落霞余晖挥洒大地。远处的高楼大厦还未建起,抬眼望去,小半个城区一览无余,目之所及皆泛着一层暖暖暮光。
秦妠倚着墙静静发呆,突然想起搬新家后,秦爸终于要把奶奶接过来了。
她忆起从前,爷爷的病反反复复,拖了七八年,奶奶一直在病床前伺候。这病情十分磨人,缠绵拖沓,给人希望,又让人绝望。
爷爷过世后,秦爸本想将奶奶接来照顾,可她却坚持着要回到老屋独居。
奶奶勤快能干,每次秦妠回去探望,老屋整理得十分干净整洁,院子里花木葱郁。她独自住着,看样子倒也让人放心。
而后某一天,秦爸带奶奶体检时意外发现,她竟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早期,俗称老年痴呆。
邻居们说,自从老爷子离世后秦奶奶就有些不对劲。她没有一刻空闲,刚放下手上活计,一转头就又到处忙活。这边刚擦拭干净桌椅,又跑去院子洒扫。
他们常看到,秦奶奶一天来回好几趟菜市场,好像是忘记自己已经买过菜了,就像老是不记得在家里已经干过的活一样、
确诊后,大家才发现情况确实严重。秦奶奶独自在厅里坐着时,常低头呢喃,自言自语。或是在院子里蹲坐,对着那些花草小声絮叨,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这些症状不知道何时开始,迟迟没人重视,就像角落里的阴影,沉默地,又旁若无人地扩张。
奶奶一人固执地守着空荡荡的老屋,心底的思念悲伤不与外人道。她的心就像玻璃瓶,盛放得太过满了,裂痕便悄无声息地出现。
秦妠每每想起奶奶,总泛起心酸难过。她印象中的爷爷与奶奶,他们一路相守相助。尽管病痛不期而至,纠缠多年,但一个努力活着,另一个辛苦撑着。直到天人永别
老来多健忘,唯不忘相思。日日相思似海深。秦妠怅然,这就是艰难生活中爱情的模样吧。
她摇了摇头不再深想,起身拍拍身后的墙灰,慢步走向楼梯间。
身后,斜阳冉冉,落霞渺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