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画赶紧跟了出去,就看到还没有来得及逃跑的林群逸,书画有些惊讶的看了一眼前厅,只好蹲下来低低的喊了一句:“少爷。”
没听到两个人的对话,程晓诺心中就已经猜到了是谁,赶紧冲了出来看了看林群逸,林群逸只是低头,委屈着还没有情绪的释放,程晓诺蹲下身来握住他的手,却发现他的手是冰凉的,程晓诺抬头看他,就看到一个忍着眼泪的男子汉。
“姐姐在呢,姐姐会想办法帮婆婆讨回公道的。”程晓诺牵着林群逸的手,准备要离开前厅,毕竟前厅人多嘴杂,不知道会闹出来什么样的事情。
后院是只属于两个人的小天地,林群逸心中清楚,一路低着头,任由程晓诺牵着走回了后院,然而刚刚进了后院,林群逸就站在原地,再也不肯迈出一步。
程晓诺拉了拉他没有反应,便站在原地看着林群逸,看了眼跟着两个人的书画,程晓诺也有些委屈,“你先去忙吧,我看着他。”
她向来是知道林群逸的脾气的,林家男子是世世习武,文韬武略个个擅长,家训便是男子汉有泪不轻弹,身为男子是要顶起来一片天,虽然林群逸刚刚八岁,但是这种思想早已经钉在了他的脑子里。
所以现在突然间面临着身边人的去世,林群逸的眼泪都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相信和家里人能够再重逢,家里面的冤屈也会得到平反,可是婆婆不一样,婆婆什么都没有做错,就招来了这样的灭顶之灾,甚至已经过去了一天,连个人安葬都没有。
看着小小的人一直忍着哭泣,程晓诺伸手把人揽在怀里,感受到怀里的小人在颤抖,程晓诺蹲下身来看着林群逸的眼睛轻声道:“在姐姐这里,想哭就哭出来,姐姐陪着你好不好?”
也许是这种亲人久违的温暖,让林群逸一瞬间就感觉到了委屈,小手紧紧的抱住程晓诺的脖颈,却也因为知道自己的身份,只敢趴在程晓诺的肩头呜咽。
程晓诺感觉到身上的衣服都被浸湿,那些眼泪像是标记一样,砸在了程晓诺的肩头,她无法去安慰这样的孩子,她能怎么去安慰这样的孩子呢?
告诉他人各有命,告诉他生死由天,这样对于林群逸来说太残忍了,光是家族流放就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精力和元气,现在的林群逸和原主记忆中的人一点都不一样,难道现在程晓诺还要再把他最后的一点点童心消磨掉吗?
林群逸现在的隐忍,无非是让程晓诺更加明白现在的处境,泪水被强忍着,程晓诺只能大口呼吸才能缓解情绪,林群逸因为忍着哭泣,浑身都在颤抖,程晓诺只能不断地开口安慰他,两个人在后院中紧紧的抱在一起,林群逸只有她了。
而这一幕恰巧落在了魏戎的眼睛里,他在军营中,知道那名将士回来之后就立马赶了回来,甚至连多余的话都没有问,就怕程晓诺受到点什么伤害,然而现在刚刚来到院子里,就看到这样的一幕。
魏戎心中瞬间有些自责,他明知道那个地方不安生,这还是因为军务选择了让其他人陪她,而现在程晓诺强忍着眼泪的样子,更是一点点的扎进了魏戎的心里。
“怎么了?”
魏戎蹲在两个人的面前,看着程晓诺鼻尖红红的,双手却因为担心而紧紧的抱着林群逸,因为两个人都在伤心中,都没有多余的心情来回答魏戎的问话。
原本想要扶起两个人到房间中,就看到林群逸一直紧紧的抱着程晓诺,魏戎心中一动,便只身一人先进了房间。
然而房间里的书画也正在哭泣,看见魏戎来自然是一愣,魏戎抬眼也看到了书画因为哭泣而通红的脸,魏戎看了看门外又看了看她,知道书画是程晓诺的心腹,便坐了下来。
“怎么回事?”
声音紧张,书画不曾这样单独和魏戎说话,心中的恐慌更甚,尤其是现在的魏戎脸色阴沉,书画一个紧张便跪在了地上。
“将军,我们家郡主今天去了婆婆那里,却发现婆婆已经过世。”书画声音哽咽了许多,“从少爷出事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天,竟然无人发现也未曾安葬。”
短短的几句话,便交代了全部,魏戎从未想过那片地区的强盗竟然猖狂至此,却也没有想到今天这件事情竟然闹到了如此的地步,原本以为那群强盗只是抢去钱财,还能够把婆婆接到将军府中享两天清福,结果却没有想到落到今天的地步。
魏戎手握成拳,坐在椅子上,因为愤怒,胸口剧烈的起伏,看来也还跪在地上的书画,又开口问了句:“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外面忍着哭泣的两个人,已经让魏戎的心情接近暴躁,他从来没有想过那样至情至性的程晓诺,竟然会忍着眼泪到这个地步,尤其是刚才林群逸小小的手,抱住程晓诺的时候,魏戎只觉得心中像被蚂蚁咬噬一样,又痒又痛,无法疏解。
“是郡主回来的时候心情不爽,我在前厅遇到郡主,和郡主对话的时候,被少爷偷偷听到,才有了现在这一幕。”
书画拿起手帕,擦了擦眼泪,自知这样说话不妥,可是除了魏戎,她竟不知道应该求助于谁。
“将军,小人有一事恳求将军,还请将军能够答允。”
魏戎眼神看了眼书画,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应下。
“请将军认真彻查此事,还婆婆一个公道。”书画额头抵在地上,久久不肯起身,“书画知道人微言轻,可是请将军靠在郡主和少爷的份上,帮忙安置婆婆。”
从昨天晚上林群逸的画中,魏戎就知道婆婆是孤身一人,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家里人前去报案,恐怕也是因为那群子强盗势力滔天的原因,既然这件事情不肯报官,自然也是需要其他人插手才能够解决了。
“你先起来,我知道这件事怎么处理。”
魏戎的声音里带着瘆人的冷意,书画抬头正好看到他冷眼看着桌子上的杯子,书画擦了擦眼泪,恭敬的站在了一边。
他自然知道这件事情的性质恶劣,他不在京中的前段时间,自然是听到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话,可是最近军务繁忙,他还没有时间来整治军中的秩序,就已经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天子脚下竟然明目张胆,魏戎除了惋惜,更觉得朝纲混乱,心中的愤怒越来越重,魏戎刚迈出房间,就看到院子里蹲着的两个人,一下子心就软了起来。
现在的他还不是着急出手的时候,两个人都在最脆弱的时间,林群逸依靠着程晓诺,而程晓诺能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走过去,蹲在两个人面前,魏戎放轻了声音,摸了摸程晓诺的头发道:“这件事情我会安排好的,先回房间好不好?”
林群逸知道他现在的身份,不应该给魏戎惹麻烦,刚刚听见魏戎的声音,就已经止住了哭泣,松开抱住程晓诺的手,呆呆地站在原地。
看着魏戎并没有责怪的眼神,反而是伸手擦了擦他脸颊上的眼泪,林群逸咬紧了下嘴唇,却是怎么样都不肯再哭了。
在外人面前,他是林家的后代,自然是要有林家的样子,家男儿铮铮铁骨,虽然年纪小,但也是有泪不轻弹,伸手擦干脸上的眼泪,林群逸站在原地吸了吸鼻涕,再也没有说话。
“书画,先带着少爷回去休息。”
魏戎开口安排,林群逸一步三回头的看着程晓诺,书画只好紧紧的牵着他,生怕出现什么意外。
看着林群逸离开,魏戎伸手去扶程晓诺,结果程晓诺刚刚站稳身形,就感觉到脚上的一阵酸麻,因为刚才蹲的太久了,现在整个腿好像都不是她的一样。
魏戎刚想要收回手,却被程晓诺紧紧拽住,程晓诺有些难堪的看了一眼魏戎说道:“我腿麻了,能不能就这样等我一下?”
微微算了算时间,魏戎就知道她腿麻的厉害,又伸出一只手让程晓诺抓住,程晓诺浑身的重量都放在了两只手上,才能让腿上的酸麻减轻一些,魏戎看着程晓诺低头,明明一直都是要强的样子,偏偏最近见了她许多柔软的时刻。
看来人都是双面,不能因为单纯的认知就否定了整个人,魏戎站着看着程晓诺表情依旧没有放松,两个人这样站在院子里确实有些不好,便松开了一只手,利用那只手,直接把程晓诺抱了起来,回了房间。
程晓诺吓了一大跳,被魏戎这样一碰,整个腿上酸麻的感觉再次袭来,因为无奈,程晓诺只好紧紧地环住了魏戎的脖颈。
想要开口和女魏戎争吵,但又觉得他是好意,若是真的,此时此刻争吵,反而显得她不知规矩。
魏戎把程晓诺放在床上,又找了凳子让程晓诺把两条腿垫起来,他则是站在一边看着程晓诺的表情,等到程晓诺表情渐渐放松,魏戎才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你在想些什么,婆婆的事我会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