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饭店，程晓诺摇晃着酒杯，偏过头看着这座城市的夜景。华灯初上，车水马龙的街道上到处都是汽车与行人。这些人或许是急着赶往下一个工作地点，又或许是赶着回家与家人一同吃个晚餐。
想起以前，每天晚上放学后自己都会与父亲和年幼的顾晟铭一起享用充满烟火气的晚饭，那是一天中最悠闲，也最具有幸福感的时刻。
顾晟铭怔怔的看着她的侧脸。就是这张面孔，他想了这么多年。这些年里他不止一次的想要出国去找程晓诺，但想着那时候的自己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毛头小子，便自觉自己配不上程晓诺。也是这样的想法，顾晟铭在顾家努力的拼杀，在商场上与一众老油条周旋，这才有了现在的一切。
“先生，你们的菜齐了。”服务生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一切。程晓诺收回目光，将视线集中到餐桌上。
顾晟铭果真记得自己的所有喜好。七分熟的牛排配上黑椒汁，烤盘上的配菜是一些意大利面和半熟的荷包蛋。烤盘旁边是鸡肉土豆泥沙拉和黄油面包，玉米浓汤摆放在一边，正散发着玉米独有的清甜香气。
“需要我帮你切吗？”顾晟铭已经将餐巾垫在西装裤上，手上拿着刀叉。
“不必。”程晓诺手腕翻转，切下一块骰子大小的牛肉。左手三根手指拿着叉子，将肉送进口中。整个过程宛如一曲华丽的芭蕾舞，而程晓诺就是那最好的舞者。
顾晟铭自嘲的笑笑，心想自己这是把她当成生活不自理的孩童。他嘴角带着笑容，也切下一块送进自己嘴里。
“笑什么？”程晓诺一抬头就看见他的笑容，虽然这不奇怪，但那笑不管怎么看都很像——傻笑。
“没什么。”顾晟铭虽然否认，笑意却更浓。
“你当年为什么不声不响的就走了？”
正当程晓诺准备不理他继续吃饭的时候，顾晟铭或许是觉得气氛过于沉闷便主动问起。程晓诺动作一顿，没有说话。
见她神色不对，顾晟铭暗道坏事，自己不该提起这些。正想着怎么把话题转开，程晓诺却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一下嘴上的油渍。餐巾被放下，她一脸轻松的看着对面的男人。
“不过是出国考研罢了。”程晓诺抿一口红酒，“有什么问题？”
“没什么，问问而已。”顾晟铭很想把她在国外的那几年全部扒拉个底朝天，但他也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就这样，两人之间的气氛达到冰点。顾晟铭埋头吃饭，那模样与一个做错事却不知道如何补救的小孩一般，而程晓诺则是暗暗祈祷他别再问。两人之间的奇怪氛围让路过的服务生都有些疑惑：开始不是挺好的？吵架了？
吃过饭，顾晟铭自然就想送程晓诺回去。两人刚刚走到门口，餐厅的泊车小弟就将顾晟铭的车开来。顾晟铭打开副驾驶，程晓诺却不上车。
“我打车回去就好。”程晓诺面容冷淡。
“还是我送你吧。”顾晟铭担忧，“最近社会治安不大好，打车不安全。”
“不劳顾总，我自己回去就行。”
程晓诺的称呼明显刺痛了顾晟铭。深棕色眼底闪过一丝受伤与懊悔，看起来他还以为自己因为他的问题而生气。不过程晓诺目前并不想与他有过多的接触，自然也就并不想去管他受伤与否。
“顾总早些回去吧。”就在顾晟铭愣神的片刻，程晓诺已经拦下一辆出租车，“今晚你喝了些酒，我看还是找代驾吧。”
程晓诺已经坐上出租车，正要启动时顾晟铭拦下司机。他从衣兜里拿出两百块钱递给司机，道：“这是这位小姐今晚的车费，还请您把她安全的送到目的地。”
“这……不用这么多啊。”司机看着手里的钱，又看看这两人，一时间以为这是一对闹了别扭的小情侣。
“剩下的您拿着，就当做小费了。”说罢也不给程晓诺反驳的机会，顾晟铭车门一关就上了自己的车，司机见后座的女人没有反驳的意思，便开车走了。
路上，程晓诺打开车窗，司机收了顾晟铭的钱，车开的很平缓。夜风吹进来，程晓诺脸上的温度稍稍的降了些——她有点轻微的酒精过敏，每次喝过酒脸便十分的烫。
“我说姑娘，你跟那位先生什么关系？情侣？情侣吵架很正常，你也别冷着脸。而且我看那先生身家不少，对你也好。我在那一片开了这么多年的出租车，那些富二代花花公子之类的见过不少，能看出来那先生是真心喜欢你的。女人嘛，有个如意郎君挺好，姑娘你可得抓紧这个机会啊。”
司机絮絮叨叨的说了半天，程晓诺听得想笑。不过几年没回来而已，这些上了年纪的人都已经八卦到这程度了？司机见她不说话，也就不再自讨没趣，沉默的开着车。餐厅距离程晓诺下榻的酒店不远，二十分钟就到。酒店门口，程晓诺下车，踩着高跟鞋进去。司机看着她的背影，心道现在的小年轻对感情真是随便。
进了房间，程晓诺一下就把自己摔在床上。今天一天都在顾晟铭面前绷着自己，身心都极度的疲累。片刻后，她先卸了妆，随后进了浴室。温热的水流从喷头里洒下，程晓诺长舒一口气。
将头发打湿后打上泡沫，微微揉两下便是一头的泡泡。重新打开喷头，程晓诺闭着眼站在喷头下，头顶的泡泡很快就被冲干净，又匆匆的给身上涂过沐浴露洗净后，她裹着浴巾出来，房间里的冷气很快就将她身上的热气吹散。程晓诺拿起吹风机，嗡嗡声响中，头发被吹干，换上睡衣便躺上床。
“准备怎么办？”壳哥出现在房间里，“现在顾晟铭黑化程度百分之七十，他对你的好感度只有百分之六十。”
“不知道。”程晓诺正心烦，壳哥带来的数据无疑让她更加烦躁。
看着她把脸埋进枕头里的鸵鸟行为，壳哥并不能与她感同身受。
“记住，顾晟铭黑化最多只能达到百分之八十，不然......一旦到了百分之百，任务失败。”
壳哥说完这些就走了。程晓诺在床上又打了几个滚，心想顾晟铭绝对不能再这样黑化下去。于是决定——让他自己冷静冷静！
就这样，程晓诺果断的拿出手机，订了一张明天下午回国外的机票。
“顾总，情况就是这样。”顾晟铭刚刚到家，就接到手下的电话。
“确定吗？”顾晟铭给自己倒一杯威士忌，站在巨大落地窗前。
“确定，明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好的，我知道了。”顾晟铭说完就挂断电话。他左手拿着威士忌杯，抱臂站在窗前。落地窗没有完全关上，夜晚凉风吹进来，他额前的刘海被吹得晃动。
又想跑吗？
顾晟铭的手指点在杯子上。
我不会再让你没声没息的跑掉的。
仰头喝干杯子里的酒，顾晟铭脸色阴晴不定。
第二天下午程晓诺两点钟就到了机场。她拖着行李走下来，而在另一边，顾晟铭也从车里出来，拦住她的去路。
“对不起麻烦让一让。”程晓诺看着手机，没看到拦住她的人，“我赶飞机。”
“这里的人谁不是赶飞机？”顾晟铭见她不抬头有些不满，“难道还有赶火车的？”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晓诺一下就抬头。果然，属于顾晟铭的那张脸出现在她的视线里，由于距离过近，她吓得往后一退。
“你怎么在这儿？”程晓诺定定神，心里有了点别的想法。
自己最开始是想离开让这人冷静一下，但昨晚后半夜的时候突然想到自己的任务是要攻略他，就这样跑了也不是事。
要做攻略任务，自然及要接近顾晟铭并且留在他身边。
于是乎，今天在这里见到他，程晓诺内心是非常开心的。
不过这层开心，自然是不能让他看见。程晓诺强压下内心的真实感受，冷着脸，看起来余怒未消。
“我是鬼吗？”顾晟铭见程晓诺脸色不好，心里有些委屈。
“为什么要走？留下来不好吗？”
“我已经毕业了，这次回来也只是祭拜父亲。”程晓诺抱臂，“现在事情都处理好了，我该回去工作了。”
“据我所知你还没有在国外接到offer。”顾晟铭也不让步，“国内的工作不好吗？”
“我在这里已经没有亲人，留下来也只能睹物思人。”程晓诺的手按在行李箱的拉杆上，“还是在国外，重新开始比较好。”
程晓诺说完就拉着行李箱要走。没走出几步，手腕就被拉住。
“别走。”顾晟铭再一次的说出这句话，“别走好吗？”
“放开。”程晓诺没有回头，“再不放开，我只能请警察来处理。”
或许是这句话触到顾晟铭的爆发点。他一把将人拉上车，关上车门。行李也被他丢进后备箱。顾晟铭上车，启动车子离开机场。程晓诺抱臂坐在副驾驶，脸色虽然阴沉，心里却是另一种情绪。
